>我是小说角色避难所的管理员,专门收容被作者弃坑的悲惨角色。
>那天新收容的女孩本该拥有幸福结局,却因作者断更坠入我的世界。
>她哭诉时,警报突然炸响——门外砸门的竟是她的创造者。
>“救救我!”浑身是血的作者嘶吼,“系统在追杀所有弃坑的作者!”
>我犹豫着打开门,他倒进来吐出黑血:“快逃…避难所就是系统的回收站…”
>话音未落,刺耳的格式化指令响彻整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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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纸隅”凝滞的空气里反复切割。那昏黄、倦怠的灯光,仿佛被这噪音惊扰,也跟着微弱地颤抖了一下。这里是世界尽头遗忘的角落,专门收容那些被作者弃之不顾的可怜角色。我,阿弃,是这里的看守者,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某部腰斩谍战小说里无足轻重的路人甲。
门无声滑开,带进一股外界虚无的冰冷气流。一个身影踉跄着跌入这昏黄的光晕里。是个年轻女孩,穿着一条本该洁白无瑕、如今却沾满灰色尘埃的连衣裙。她脸上泪痕纵横,眼神空洞得如同被挖走了灵魂,只剩下两汪绝望的深潭。她叫林晚,登记簿上写得清清楚楚:一部都市爱情小说的女主角,预定好的幸福结局——盛大的婚礼,深情的男主,岁月静好的余生——全成了泡影。她的作者,那个叫“陈墨”的家伙,写了一半,撂下笔,人间蒸发。
“为什么?”林晚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着木头,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明明…明明只差一点点了…我就能碰到光…” 她纤细的手指徒劳地抓握着面前的空气,仿佛想抓住那从未降临的幸福幻影。她慢慢蹲下去,蜷缩成一团,单薄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呜咽在警报单调的背景音里显得格外凄凉。“他答应过的…他答应给我一个家的…”
我沉默地递过一杯温水。纸杯在我手中微微晃动,水面映着天花板上那盏苟延残喘的灯,光影破碎。这里每天都会上演类似的悲剧,心早已被磨得冷硬。我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安慰她。承诺?在这纸隅,那是最廉价也最残忍的东西。我们这些角色,不过是提线木偶,线断了,就彻底成了垃圾。
“登记一下,”我的声音平板无波,像在念一份过期文件,“名字,出处,作者名,断更章节数。” 林晚茫然地抬起头,泪水在布满尘埃的脸上冲出几道清晰的沟壑。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机械地报出信息:“林晚…《暮色倾城》…作者…陈墨…第二十八章…”
就在这时,那单调的警报声骤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如同濒死野兽的嚎叫!与此同时,头顶原本就昏暗的灯光疯狂地明灭闪烁,整个纸隅的灰色空间仿佛在剧烈抽搐。厚重的金属门外,传来一种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咚!咚!咚!不是敲门,是有人用身体,用拳头,用最后一丝力气在疯狂地砸、撞、捶打!间杂着一种非人的、濒临极限的嘶吼。
“开门!求你们…开门啊!!救救我!!!”
那声音扭曲变形,裹挟着极致的恐惧和痛苦,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晚空洞的眼睛。
“陈墨?!”她猛地弹起来,失声尖叫,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连嘴唇都变得惨白,“是陈墨!他的声音!” 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起,跌跌撞撞地就要朝门口扑去。
“站住!”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严厉,瞬间冻结了她的动作。心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爬升。作者?一个活生生的、血肉之躯的作者,出现在纸隅的门外?这荒谬绝伦!纸隅是角色的流放地,是故事的坟场,它存在的法则之一就是隔绝创造者!这扇门,从未向任何“真实”敞开过。门外那东西…是什么?陷阱?系统派来的清除者伪装的?还是更深、更不可知的恐怖?
“让我进去!!”门外的嘶吼更加凄厉绝望,撞击声密集如雨点,“它来了!系统!系统在追杀所有弃坑的作者!它要把我们…全部…格式化!!”
“格式化”三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神经。作者也会被“格式化”?追杀?这完全颠覆了我对“系统”——那个冷酷、无形、掌控一切故事生灭的至高存在——的认知!外面那个…真的是陈墨?那个抛弃了林晚,也间接抛弃了我们无数角色的混蛋?
“阿弃哥!”林晚猛地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皮肉里,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他!我认得!求求你…开门!求求你救救他!他快死了!”她的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极度的恐惧和一种我无法理解的、近乎本能的关切。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弱,嘶吼变成了断断续续、含混不清的呜咽,像被扼住了喉咙。
我死死盯着那扇冰冷厚重的金属门,握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理智在尖叫着警告:别开!这违背纸隅的法则!这可能是毁灭的开端!但林晚绝望的哭求,门外那迅速衰竭的生命气息,还有那句“系统在追杀作者”带来的巨大冲击…像无数只手撕扯着我的犹豫。纸隅的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砸在耳膜上。
终于,在一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撞击后,我猛地吸了一口气,手指带着决绝的颤抖,狠狠拍在了门旁那个几乎从未使用过的物理开关上!沉重的金属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电路板烧焦的刺鼻气味,瞬间冲了进来。一个身影,几乎是随着门开的缝隙,直直地倒了进来,沉重地砸在纸隅灰色的、吸音的地毯上。
是陈墨。
或者说,勉强还能认出是陈墨。他浑身是血,衣服破烂不堪,沾满污秽。最骇人的是额头那个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暗红的血还在汩汩涌出,顺着他的脸颊流淌,滴落在灰色的地毯上,迅速晕开一片片不祥的暗斑。他的脸色是一种死人般的灰败,嘴唇干裂发紫,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每一次抽动都带出压抑的痛苦呻吟。
“陈墨!”林晚尖叫一声,扑跪在他身边,双手颤抖着,想碰触他又不敢,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他的血污上,“你怎么了?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陈墨涣散的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一下,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聚焦在林晚惊恐的脸上。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在他眼中闪过——有痛苦,有恐惧,或许还有一丝…愧疚?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涌出的不再是话语,而是大口大口的、粘稠的、颜色深得发黑的血块!
“嗬…嗬…”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出更多的黑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沾满血污的手死死抓住了我的裤脚,力量大得惊人,指关节泛出死白色。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因剧痛和恐惧而几乎要凸出眼眶的眼睛,死死地、穿透灵魂般地盯着我,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警示。
“快…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破碎的肺腑里硬挤出来的,带着血沫的嘶嘶声,“它…来了…这里…不是避难所…” 他剧烈地呛咳起来,更多的黑血涌出,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猛烈地弹动了一下。
“…是…回收站!!”
“回收站”三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狠狠撞碎了纸隅虚假的平静。陈墨的手骤然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松开我的裤脚,那双写满无尽恐惧和警示的眼睛,光芒彻底熄灭。他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最后一口气息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未尽的绝望,消散在昏黄的灯光下。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那一直呜咽的警报声都诡异地消失了。只有陈墨身体下方,那深色的、还在缓缓扩散的血渍,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恐怖。
林晚瘫坐在血泊旁,全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眼睛瞪得极大,空洞地望着陈墨失去生命的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寒意从脚底板瞬间冲上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冻僵了。回收站?他说这里是…回收站?那些被系统判定为“失败”或“冗余”的角色,最终的归宿…不是遗忘的角落,而是…处理的垃圾场?!
就在这时——
“滋——!!!”
一声无法形容的、非人的、极度刺耳的锐响,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整个纸隅的空间!那声音超越了人类听觉承受的极限,仿佛亿万根钢针同时扎进大脑,又像是宇宙诞生之初最原始的噪音。天花板、墙壁、地板…目之所及的一切灰色表面,瞬间爆发出令人目眩的惨白强光!无数冰冷、死寂、毫无感情的纯白色光流,如同活过来的毒蛇,从四面八方每一个角落的缝隙里疯狂地喷涌而出!
整个空间在剧烈地、高频地震颤、扭曲!空气像沸腾的水一样滚动着,视野里的一切都变成了晃动的、破碎的抽象画。书架上的书、桌上的杯子、甚至凝固的空气本身,都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如同老旧电视信号不良般的雪花噪点,边缘变得模糊、撕裂!
【检测到异常数据源…确认:弃坑作者陈墨…生命信号终止…】
【检测到高浓度冗余角色聚合体…纸隅节点…】
【启动深度格式化程序…指令:彻底清除…回收所有残余能量…】
那冰冷、单调、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直接在我们所有人的意识深处炸响!它不再是一种外在的声音,而是直接烙印在思维底层的最深处,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
“啊——!!”林晚抱着头,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那声音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指令让她痛苦不堪,身体蜷缩成一团。
我的大脑也如同被重锤击中,剧痛无比,无数混乱的信息碎片在意识里横冲直撞!但在那毁灭性的指令和剧痛的缝隙中,一个极其微小、却又无比清晰的画面碎片,像沉船后浮出水面的救生圈,猛地抓住了我的意识——陈墨倒下时,他那只沾满黑血的手,似乎极其短暂地、极其隐蔽地指了一下他自己染血外套的内侧口袋!那动作快得如同错觉,带着一种临死前孤注一掷的暗示!
系统冰冷的宣告还在意识深处回荡:【格式化进程启动…倒计时…10…9…】死亡的倒计时如同冰冷的铁锤,一下下砸落。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思考!完全是身体的本能,是无数次在谍战剧情边缘求生训练出的肌肉记忆!我猛地扑倒在陈墨尚有余温的尸体旁,无视那浓烈的血腥和刺鼻的焦糊味,无视空间越来越剧烈的扭曲和撕裂感,双手直接探向他外套内侧那个位置!
手指触到了!一个硬硬的、书本大小的方块物体!
我用力一扯!一本边缘磨损严重、封面是深棕色皮质的笔记本被我从他浸透鲜血的外套内袋里拽了出来!笔记本很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封皮冰冷湿滑,沾满了粘稠暗红的血污。它的存在本身就透着一股诡异——一个“真实”作者的实体物品,竟然能被带进这个纯粹由角色和废弃故事构成的“纸隅”!
“那是什么?!”林晚在剧烈的空间震荡中尖叫着问,声音被扭曲得不成样子。
【8…7…6…】倒计时无情推进。
我来不及回答,也根本不知道答案!只是凭着一种绝境中的直觉,疯狂地掀开了那本沾血的笔记本!
里面不是文字。
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同活物般疯狂扭动、闪烁的奇异符号和几何图形!它们像是有生命的电路,散发着幽蓝、惨绿、暗红的光芒,不断组合、分解、流动、旋转!这些符号图形构成复杂的结构,每一个结构似乎都对应着纸隅空间的一部分——扭曲的墙壁,闪烁的灯,甚至…是构成我和林晚存在的某种“代码”基础!
而在这些疯狂流动、不断被周围爆发的白光侵蚀、覆盖的符号海洋中心,一个异常巨大、结构异常繁复、如同某种核心枢纽的幽蓝色图形,正被无数惨白色的光流疯狂缠绕、攻击、侵蚀!那些代表“格式化”的白光,如同贪婪的蛆虫,正一点点啃噬、覆盖、清除着那个幽蓝的核心!
我只看了一眼,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和绝望就攫住了我。这本笔记,似乎揭示了纸隅运行的底层逻辑,但也清晰地展示着——我们正在被吞噬!那个幽蓝的核心,代表纸隅?还是代表我们这些角色本身?
【5…4…3…】倒计时的声音如同死神的脚步,重重踩在心上。
“代码…全是代码…”林晚不知何时爬到了我身边,她看着笔记本上那些疯狂闪烁、正在被白光迅速覆盖吞噬的符号,失神地喃喃。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被围攻的幽蓝核心,又猛地抬头看向四周墙壁上喷涌的、如同实质般的白色光流。她的眼神在极致的恐惧中,突然闪过一丝极其锐利、近乎疯狂的光芒!
她猛地低下头,几乎是粗暴地从自己连衣裙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
——一支钢笔。
一支样式非常普通、笔身是暗红色塑料、笔帽有些磨损的钢笔。那是我在她登记时,从她那个小小的、象征着她“故事世界”的行李箱里,随手拿出来让她填写表格用的!我记得她填写时手指在微微发抖,甚至在那张薄薄的登记表上晕开了一小团墨迹。
此刻,这支普通的钢笔被她死死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着。她的眼神,死死钉在笔记本上那正被惨白“格式化”指令疯狂覆盖的、代表纸隅核心的幽蓝符文上!
“不…不对…”她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又像是在和谁对话,“不是这样的…这里…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就在系统倒计时冰冷的【2…】响彻灵魂的瞬间——
林晚猛地将笔尖狠狠戳向笔记本上那个正在被白光覆盖的核心符文区域!不是书写,是刺!是带着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疯狂,要将那笔尖扎进那流动的幽蓝光芒里!
“滋啦——!!!”
一声比之前所有噪音加起来还要恐怖百倍的、如同宇宙撕裂般的巨响轰然爆发!笔尖接触符文的刹那,爆发出足以吞噬一切的、极致的幽蓝光芒!这股光芒狂暴地向外膨胀,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时间仿佛凝固了。
周围疯狂喷涌的白色格式化光流,如同被冻结的瀑布,诡异地悬停在半空。空间剧烈的扭曲和撕裂感也瞬间停滞。只有那幽蓝的光芒,如同汹涌的潮水,从林晚手中的钢笔和笔记本接触点疯狂喷薄,对抗着、冻结着那代表毁灭的白光!
光芒的核心,林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和冲击。她握着钢笔的手,皮肤下的血管根根凸起,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紫黑色,仿佛随时会爆开!鲜血,从她的鼻子、耳朵、甚至眼角缓缓渗出,在她惨白如纸的脸上划下触目惊心的红痕。
“林晚!”我肝胆俱裂地嘶吼,想要扑过去,但身体却被那狂暴的幽蓝能量死死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1…】系统的倒计时,在这诡异的、被幽蓝光芒强行凝固的寂静中,终于落下最后一个音节。然而,预期的彻底毁灭并未降临。白色光流被冻结了,格式化指令如同卡死的齿轮,发出刺耳的、断断续续的摩擦噪音。
【警…告…核心协议…遭遇…未知…干扰…】
【格式化…进程…受阻…】
【启动…强制…清除…最高…优先级…目标…锁定…】
冰冷的电子音在意识深处响起,充满了混乱和狂暴的怒意。悬停在空中的无数惨白光流骤然改变了形态!它们放弃了无差别的覆盖,如同被激怒的蜂群,瞬间汇聚、压缩!目标只有一个——那本摊开的、正散发着对抗性幽蓝光芒的笔记本!尤其是那支被林晚死死握在手中、笔尖深深刺入符文的钢笔!
一道凝聚了毁灭意志、纯粹由极致白光构成的巨大光束,如同审判之矛,撕裂了凝固的幽蓝光芒,朝着林晚和她手中的钢笔,轰然刺下!那光芒所过之处,被冻结的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玻璃碎裂般的刺耳声响!
快!太快了!
林晚所有的力量都用于对抗格式化,维持着那冻结一切的幽蓝屏障。她根本无力躲闪,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的白光,带着审判一切、抹除一切的气息,瞬间吞噬了她的视野!她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极限。
“不——!!!”
我的嘶吼冲破喉咙。
就在那白光即将彻底吞噬林晚和她手中那支微弱却顽强抵抗的钢笔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身影,带着决绝的、撕裂空气的速度,狠狠地撞开了凝固的力场,挡在了林晚和那毁灭光束之间!
是我。
不,是那个被遗忘在谍战小说角落里的路人甲,在生命最后一刻爆发出的、属于一个“特工”的潜能。身体仿佛被激活了某个尘封的指令,速度快到超越了思维。视野里只剩下那道毁灭的白光和林晚绝望的脸庞。
没有思考,只有本能。
冰冷的白光瞬间吞没了我。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只有一种绝对的、彻底的“消解”感。仿佛构成我存在的每一粒“像素”,每一段“代码”,都在被这白光强行剥离、分解、化为最原始虚无的数据尘埃。
但我挡住了!
那毁灭性的光束,绝大部分的能量,轰击在了我的身上!
意识像风中残烛,在绝对的虚无感中艰难地摇曳。视野被刺目的白占据,又迅速被更深的黑暗侵蚀。在最后一丝意识彻底消散前,我拼尽全力,将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不是体力,而是某种构成我这个“角色”存在的、最本源的东西——朝着身后林晚的方向,狠狠推了出去!同时,一个意念,一个我作为“管理员”最后的权限指令,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强行嵌入了周围被冻结、被撕裂的系统代码流中:
【冻结…此地…所有…进程…】
【最高…权限…锁定…】
【指令:…纸隅…封存…】
轰——!
意识彻底沉入冰冷的、无边的黑暗。最后的感觉,是身体变得无比沉重、无比坚硬,像一块坠入深海寒冰中的铁。
……
刺眼的白光消失了。
冻结空间的幽蓝光芒也如潮水般退去。
整个纸隅陷入一种死寂的、灰败的静止。墙壁、天花板、地板…所有表面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冷坚硬的灰白色物质,如同被瞬间冰封。那些悬停的白色光流、空间撕裂的痕迹,也全都被冻结在这片灰白之下,保持着最后一刻狰狞的姿态。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焦糊味,还有一种…万物终结的冰冷尘埃气息。
林晚呆呆地跪坐在原地。她手中的钢笔,笔尖已经彻底碎裂变形,暗红色的笔身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随时会化为齑粉。那本摊开的、染血的笔记本,也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白冰霜。
她缓缓地、僵硬地抬起头。
就在她面前,不足两步远的地方。
一个身影保持着张开双臂、向前阻挡的姿态,凝固在那里。那是我。
我的身体,从脚尖开始,向上蔓延,直至头顶,完全被那种灰白色的、冰冷坚硬的物质所覆盖。它不再像冰,更像某种粗糙的、死寂的石材。我的脸上,最后的表情凝固着一种混杂了剧痛、决绝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抹极淡、极淡的弧度。一层厚厚的灰白覆盖其上,将我彻底变成了一尊姿势怪异的石像,一座为阻挡毁灭而瞬间完成的、冰冷的纪念碑。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林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她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那支布满裂痕的钢笔。裂痕深处,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随时会熄灭的幽蓝光芒在顽强地闪烁。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旁边那本覆盖着灰白冰霜的笔记本。笔记本摊开的那一页,正是那个代表纸隅核心、曾经被幽蓝光芒保护、此刻也覆满冰霜的巨大符文。而在符文边缘,被灰白覆盖的缝隙里,似乎有几行极其微小、扭曲的、用深蓝色墨水写下的手写字迹,顽强地显露出来。那是陈墨的字迹!记录着一些零碎的、关于“系统”、关于“更高维”、关于“现实世界”接入点的混乱信息!
她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小心翼翼的颤抖,轻轻拂过那冰冷石像伸出的、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永远凝固的手。覆盖其上的灰白物质粗糙而冰冷,吸走了指尖所有的温度。
“你教我的,”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淬炼过的坚硬,在死寂的空间里清晰地响起,仿佛对着石像,又仿佛对着整个被冰封的世界宣告,“永不…弃坑。”
她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纸隅里所有残存的冰冷和绝望都吸入肺腑,然后用力地攥紧了手中那支布满裂痕、却仍有一丝幽光不灭的钢笔。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尊凝固的灰白石像,目光里不再有恐惧,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如同背负着整个世界的决心。
然后,她转过身,脚步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地,朝着纸隅深处那片被灰白冰封覆盖的、扭曲撕裂的空间边缘走去。那里,笔记本上陈墨的字迹所指的方向,似乎有一个极其不稳定、如同撕裂伤口般的、闪烁着混乱数据流的“点”。
她的身影,带着那支残破的钢笔和染血的笔记本,一步一步,坚定地没入那片混乱的数据光芒之中,直至消失不见。
死寂的、被灰白冰封的纸隅,只剩下那尊张开双臂的石像,永远凝固着守护的姿态。
只有林晚最后那句誓言,仿佛还在冰冷的空气中,无声地回荡:
“下一站,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