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桃皇后

凌晨3:07，甘星翊被全息通讯器的蜂鸣声惊醒。

　　实验室的应急灯在黑暗中投下幽蓝的光晕，他下意识去摸床头的防护眼镜，却碰倒了昨晚没喝完的能量饮料。铝罐滚落在地的声音让他彻底清醒，视网膜投影上跳动着"初霁-紧急呼叫"的提示。

　　"授权接通。"甘星翊的声音还带着睡意的沙哑。

　　全息影像在空气中凝结成形，画面却让他瞬间绷紧了脊背。初霁浑身湿透地站在暴雨中，白衬衫被雨水浸得透明，紧贴在起伏的胸膛上。背景是摇晃的跨江大桥，闪电划破夜空时，照亮他惨白的嘴唇和紧蹙的眉头。

　　"数据泄露了。"初霁的声音夹杂着雨声和电流杂音，"温氏拿到了量子隧穿参数。"

　　甘星翊的目光落在初霁右手紧握的文件袋上——即使被雨水浸湿，他也能认出那个边角露出的图表格式。那是他昨晚刚完成的H-7材料补救方案，右上角还标着"GSX-绝密"的手写标记。

　　"你现在在哪？"甘星翊已经翻身下床，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南浦大桥中段。"初霁突然咳嗽起来，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滚落，"他们的人在追我...咳咳...文件最后三页..."

　　画面剧烈晃动，初霁的身影突然前倾。甘星翊看到他扶住栏杆的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血痕，在雨水的冲刷下泛着淡淡的粉色。

　　"站着别动。"甘星翊扯过椅背上的外套，终端自动连接了自动驾驶系统，"我马上到。"

　　通讯切断前，他听到初霁气若游丝的声音："小心内鬼..."

　　实验室的警报灯突然亮起。甘星翊套上防水外套时，想起言芷涵教授上周在咖啡厅的警告。那位银发女科学家搅动着杯中的拿铁，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初家那小子最会装乖卖惨，你小心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3:22分，甘星翊的自动驾驶车冲破雨幕。

　　暴雨中的城市像被浸泡在水晶球里，雨刷器以最高频率摆动仍跟不上雨势。车载AI不断发出超速警告，甘星翊直接切断了安全协议。仪表盘上，初霁的生命体征监测时断时续——那是他们上次合作时，他强行给初霁植入的皮下传感器。

　　"再快点。"甘星翊咬住皮筋，将散落的黑发扎成马尾。后视镜里，他的眼下还带着熬夜留下的淡青。

　　南浦大桥在雨夜中像一条发光的水蛇。甘星翊远远就看到初霁的身影——他半倚在护栏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只有右手还死死护着胸前的文件。

　　车还没停稳，甘星翊就抓着伞冲了出去。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裤脚，帆布鞋踩进积水里发出噗嗤声响。

　　"你疯了？"甘星翊把伞撑到初霁头顶，自己半个身子立刻被雨水浸透，"这种天气连防护服都——"

　　他的话戛然而止。初霁抬起头，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即使在昏暗中也清晰可见。他张了张嘴，突然整个人向前栽倒。甘星翊下意识接住他，掌心贴上他额头的瞬间被烫得一颤。

　　"三十九度二。"家庭医生收起电子体温计，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甘星翊湿透的睡衣，"这位先生疲劳过度加上严重受凉，再晚点送来可能引发肺炎。"

　　初霁的别墅里，甘星翊站在卧室角落，看着医护人员把初霁裹进蓬松的鹅绒被。昏迷中的初霁显得异常脆弱，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平日里总是噙着笑意的嘴唇此刻干裂发白。

　　医生离开后，甘星翊倒了杯温水，把退烧药怼到初霁嘴边："演苦肉计也不看天气预报？"

　　初霁就着他手心喝水，干燥的嘴唇擦过指尖："真发烧了..."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你实验室有内鬼...我只好当诱饵..."

　　甘星翊突然掀开被子。初霁腰间的微型recorder还在工作，红灯微弱地闪烁着。两人对视三秒，初霁突然抱住他的腰，把滚烫的脸埋在他腹部："星翊，我错了..."

　　体温隔着湿透的衣料传来，甘星翊僵在原地。他垂眼看着初霁发红的耳尖，忽然注意到他后颈有一道新鲜的擦伤，血迹被雨水泡得发白。

　　"初霁。"甘星翊捏住他下巴，强迫他抬头，"你再装——"

　　话没说完就被拽倒在床上。发烧的人力气大得惊人，他被箍在滚烫的怀抱里，耳畔是初霁失控的心跳声。

　　"别动..."初霁把脸埋在他颈窝，呼吸灼热，"recorder是给温氏看的...他们现在肯定以为...我们反目成仇了..."

　　甘星翊挣了挣，换来更用力的禁锢。他叹了口气，伸手关掉recorder："所以这是计划？"

　　"计划A。"初霁闷笑，胸腔震动传到甘星翊背上，"计划B是...如果你不来...我就跳江..."

　　"初霁！"

　　"开玩笑的..."初霁收紧手臂，"我知道你会来。"

　　雨声渐密，甘星翊听着身后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悄悄抓住初霁环在他腰上的手。腕表显示4:33，他指尖划过初霁掌心的薄茧，突然摸到一道结痂的伤口。

　　"怎么弄的？"

　　"抢文件时...被温岭明的戒指划的..."初霁迷迷糊糊回答，"他指甲...涂了神经毒素...现在右手...有点麻..."

　　甘星翊猛地翻身坐起。初霁的右手果然在细微抽搐，指尖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他冲去实验室冰箱取来解毒剂，回来时初霁已经半昏迷，却还死死攥着那份湿透的文件。

　　针头刺入静脉时，初霁突然睁开眼："星翊..."

　　"闭嘴。"甘星翊压住他乱动的手臂，"你知道那毒素再晚半小时会永久损伤运动神经吗？"

　　初霁虚弱地笑了："值得...他们没拿到...最后三页..."

　　甘星翊展开文件，发现最后三页被初霁用身体护住了——那是量子隧穿的密钥算法，他的毕生心血。每张纸角都标着小小的"GSX"，像某种隐秘的签名。

　　"傻子..."他摘掉初霁的湿衬衫，发现对方腰间别着第二支recorder——这支的指示灯是蓝色的，属于初氏内部频道。

　　初霁昏沉中还在嘟囔："...发给董事会的...证明你...清白..."

　　甘星翊关掉所有录音设备，用热毛巾擦干初霁的头发。窗外暴雨如注，他听着初霁逐渐平稳的呼吸，突然俯身，嘴唇几乎贴上那发烫的额头。

　　"黑桃皇后..."他轻声说，"你赢了。"

　　初霁在睡梦中勾起嘴角，仿佛听见了这句几乎消散在雨声中的认输。

　　次日上午10:15，温氏集团会议室。

　　温岭明把玩着一枚染血的袖扣，面前屏幕播放着剪辑过的录音："...实验室有内鬼...诱饵..."初霁虚弱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

　　"准备收购协议。"他对助理微笑，"等初霁一病不起，海森堡实验室就是我们的——"

　　办公室门突然被撞开。安保部长脸色惨白："初氏刚刚发布声明...他们拿到了我们窃取机密的全程录像！"

　　屏幕切换至财经新闻频道，初霁西装笔挺地站在发布会现场，右手缠着雪白绷带："...感谢甘星翊博士的关键证据..."

　　镜头转向一旁，甘星翊穿着正式的三件套，面无表情地举起一枚微型芯片："这是温氏间谍植入我实验室的量子病毒。"他顿了顿，补充道，"顺便，初霁现在体温三十七度二，谢谢关心。"

　　温岭明摔碎咖啡杯时，初霁正对着镜头眨眼睛——只有甘星翊知道，那是他们在桥上的暗号：

　　黑桃皇后，一击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