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霁在海森堡实验室外等了四十三分钟。
他今天特意换了休闲装——深灰色亚麻衬衫，袖口随意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左手拎着的食盒飘出松露与黑醋栗的香气，右手握着一份刚出版的《量子计算前沿》，扉页上用钢笔写着「致GSX」，墨迹未干。
实验室的玻璃门映出他的倒影，二十七岁的商业精英此刻像个等待约会的大学生。他第三次看表时，身后传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节奏轻佻得像某种毒蛇吐信的频率。
"初少改行送外卖了？"
温岭明的声音像冰锥刺进耳膜。初霁转身，看见对方酒红色的西装在阳光下泛着血色光泽，领带上别着温氏集团的蛇形徽章。他身后跟着两个助理，一个捧着文件夹，另一个举着正在录像的手机。
"温总。"初霁微笑，食盒换到右手，"听说你们上周的量子退相干实验失败了？"
温岭明眼角抽动，却笑得更加灿烂："比不上初少，连追十八天，我们甘院士连杯水都没赏你？"他凑近一步，古龙水混着烟草味扑面而来，"要不要我教你几招？比如......"
玻璃门突然滑开。
甘星翊站在门口，白大褂下露出浅蓝色衬衫，衣领整齐地扣到最上面一颗。他左手握着电子测温枪，右手攥着一沓数据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温总。"他声音很冷，"你助理上周用激光笔扫描我们的超导磁体，需要我向安保处提交监控录像吗？"
温岭明的笑容僵在脸上。初霁注意到甘星翊的睫毛在轻微颤抖——像是强压怒意的猫。
"误会。"温岭明后退半步，"我们只是......"
甘星翊没等他说完，一把拽起初霁的手腕就往实验室里拖："进来。"他压低声音，"别理疯狗。"
初霁差点笑出声——甘星翊的手心全是汗，触感像握着一块正在融化的冰。
实验室的门在身后自动锁死。
初霁被扑面而来的低温呛得轻咳一声。环形空间内，六台量子计算机嗡嗡运转，墙壁上布满荧光标记的电路图。中央实验台上，一只小白鼠被固定在微型支架上，机械臂正用比发丝还细的探针进行开颅手术。
"你的新项目？"初霁放下食盒，凑近观察。小白鼠的颅骨被替换成透明聚合物，皮层下植入的量子点阵列正泛着幽蓝微光。
"脑机接口测试。"甘星翊摘下手套，露出纤细的手腕。他调试着显微镜焦距，后颈处有一小块晒伤的痕迹，像是长时间在户外忘了防晒。"扶好这个探针。"
初霁站到他身后，前胸几乎贴上他的后背。防护镜反射着冷光，他故意把呼吸放轻："甘院士，你耳朵红了。"
甘星翊手一抖，探针在小白鼠脑内偏移了0.3毫米。警报声骤然响起，红光扫过两人紧贴的身影。
"初霁！"甘星翊突然转身揪住他衣领，防护镜后的眼睛瞪得滚圆，"你身上有温氏的窃听器。"
他从初霁袖口摘下一枚铂金袖扣——正是初氏家族那枚刻着量子云纹的传家宝。放在检测仪下，金属内侧闪着针尖大的红光。
初霁垂眼看他气得发红的鼻尖，突然笑了："我故意的。"
他趁机搂住甘星翊的腰，把人困在实验台前。食盒不知何时被打开，松露的香气弥漫在两人之间。初霁对着袖扣轻笑，嘴唇几乎贴上甘星翊发烫的耳垂："现在温岭明会听到......"
"星翊说今晚陪我吃饭。"
门外传来重物砸击声。温岭明气急败坏的叫骂隔着防爆玻璃模糊传来。甘星翊的呼吸乱了，数据纸散落一地，露出边缘手写的公式：ψ=|初霁⟩+|星翊⟩。
初霁拾起一张，指尖划过墨迹："这是什么？"
"量子纠缠态。"甘星翊夺回纸张，耳尖红得滴血，"......理论模型而已。"
机械臂突然发出提示音。小白鼠脑内的量子点阵列开始同步闪烁，在投影屏上绘出完美的正弦波。
"成功了？"初霁惊讶地看着数据流。
甘星翊低头调试参数，睫毛在脸颊投下扇形阴影："它现在能感知到另一只老鼠的梦境。"顿了顿，"......在三百公里外。"
初霁突然扳过他的下巴。防护镜起雾了，他索性把它推到甘星翊额头上："那我呢？"拇指擦过对方微张的唇瓣，"你能感知我在想什么吗？"
警报器再次尖啸。这次不是因为实验，而是温岭明用消防斧劈开了外层安全门。
甘星翊抓起实验台上的液氮罐："闭眼。"
初霁刚合上眼皮，就听见爆破般的嘶啦声。睁开时，温岭明正被液氮蒸汽逼退到走廊，酒红色西装结满白霜。甘星翊甩上门锁，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扬起漂亮的弧度。
"继续？"初霁指间还夹着那枚窃听袖扣。
甘星翊突然抢过它扔进粉碎机。金属碎裂声中，他拽起初霁的领带："吃饭可以。"鼻尖几乎相触，"但我要吃川菜。"
初霁大笑时，胸口的震动传遍两人紧贴的身体。他摸出手机，对着粉碎机拍了张照发给温岭明：【谢谢红娘】。
屏幕上方弹出三天前的短信记录——那个标注"GSX"的号码，最新消息是张实验室白板照片。放大看，角落里的半个爱心旁边，多了一行新鲜字迹：
"观测者效应成立。α=1。"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