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小巷青石板路面的缝隙蜿蜒流淌，汇成浑浊的小溪。妹妹（林小雨）趴在夏以昼宽阔而坚实的背上，脸颊紧贴着他湿透后依旧温热的颈窝。他每一步都走得极稳，仿佛背上承载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他的整个世界。发烧带来的眩晕感让她的视线模糊不清，只能看见他后颈上滚落的水珠，和那一小缕总是倔强翘起来的黑发，在昏暗的路灯下闪着湿润的光。
“冷吗？”夏以昼微微侧过头，温热的呼吸带着关切呵在她滚烫的耳尖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妹妹摇摇头，发梢的水珠随着动作甩到他线条分明的下颌上。她故意把脸更紧地贴在他湿透的背心上，隔着薄薄的布料，清晰地感受着他因负重和奔跑而剧烈起伏的胸腔，以及那沉稳有力、如同擂鼓般敲击着她耳膜的心跳声。“王春梅说的…你信吗？”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高烧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她说我是…试验品…说奶奶是…看守…”
夏以昼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巷子口那盏昏黄的路灯被密集的雨幕晕染成朦胧的光团，照亮了他绷紧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滑落，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我只信奶奶说的。”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笃定，穿透哗哗的雨声，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他托着她腿弯的手臂往上稳稳地送了送，让她趴得更舒服些，“还有…我自己感受到的。”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带着电流，穿透了妹妹昏沉的意识。
高烧像一块浸透了水的沉重棉花，包裹着妹妹的思维，沉甸甸的又透着一种奇异的、剥离了伪装的清醒。那些被王春梅恶意植入的猜忌和恐惧，在夏以昼这简单却无比有力的回答面前，像阳光下的薄雾般迅速消散。她突然张嘴，隔着湿透的衬衫布料，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夏以昼肌肉紧实的肩膀。
“嘶…”夏以昼吃痛地闷哼一声，脚步却没停。
“那你感受到什么了？”妹妹含糊地问，带着高烧特有的任性，齿尖还留恋地在他肩胛骨上磨了磨。
夏以昼停在路灯昏黄的光晕下。雨丝在光柱里银线般坠落，织成一道迷离的雨帘。他微微偏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碎晶莹的水珠，一眨眼，一滴水珠就恰好落在妹妹仰起的、烧得通红的脸颊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像一滴迟来的、洗刷污名的眼泪。
“感受到…”他喉结滚动，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而温柔，带着一种回溯时光的悠远，“你每次假装睡着偷看我时，睫毛抖得像受惊的小蝴蝶翅膀。”
妹妹的呼吸瞬间停滞了！血液似乎都涌上了脸颊，烧得滚烫。那些她自以为隐秘的、小心翼翼的注视，那些藏在作业本边角、课本空白处的无意识涂鸦，那些午夜梦回时因他一个不经意的笑容而悸动难眠的心跳…原来他全都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还感受到，”夏以昼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继续在雨声中流淌，像温暖的溪流冲刷着她混乱的思绪，“你高二那年，因为我连续通宵三天赶一个竞赛项目，气得偷偷在我保温杯的咖啡里加了半勺盐…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知难而退，早点休息？”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爱惜自己！”妹妹又羞又恼，烧得通红的脸深深埋进他颈窝，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而且…而且我只加了半勺！谁知道你味觉失灵喝完了都没发现！”
夏以昼突然低低地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通过紧贴的身体清晰地传递给她，那笑声里没有责备，只有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宠溺和纵容。笑声在寂静的雨巷里回荡，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
“最重要的是，”他收起了笑意，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郑重，如同起誓。他轻轻将她放在奶奶家熟悉门廊的台阶上，双手捧住她滚烫得吓人的脸颊，迫使她抬起迷蒙的双眼，直视着他深邃如夜空、此刻却燃烧着炽热情感的眸子，“我感受到**这个**——”
他的吻，带着雨水的微凉和独属于他的灼热气息，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不是落在眉心，不是落在额头，而是精准地、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和强势，覆上了她因高烧而干涩微启的唇瓣！
世界瞬间安静了。哗哗的雨声、呼啸的风声、远处模糊的车鸣…一切喧嚣都迅速远去，只剩下彼此骤然失控的心跳在耳畔轰鸣。妹妹尝到他唇上雨水的淡淡咸涩，尝到自己眼泪无声滑落的苦涩，更尝到某种在心底压抑了太久太久、终于破土而出的、令人颤栗的甜蜜。夏以昼的指尖带着薄茧，强势却又不失温柔地插进她湿透冰冷的发间，固定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的吻。他的气息滚烫而急切，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狂喜，攻城略地，直到她因缺氧和眩晕而在他怀中发出小猫般的呜咽轻颤，他才恋恋不舍地稍稍退开，额头却依旧抵着她的，呼吸凌乱而灼热地交织在一起。
“不是作为哥哥，”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从滚烫的胸腔里直接迸出，带着灼人的温度，清晰地烙印在她心上，“而是作为一个爱你的男人。”
感应灯的光线因他们的动静而亮起，昏黄的光晕笼罩着在门廊下相拥的两人。妹妹的视线模糊，高热让她浑身无力，只能软软地靠在他怀里，急促地喘息着。夏以昼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滚烫的脸颊，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吸进去。
“这句话…”妹妹喘息稍定，指尖无力地揪住他同样湿透的衬衫前襟，声音又轻又软，带着高烧特有的娇憨和一丝狡黠，“你…偷偷练习了多久？”
夏以昼捉住她作乱的手指，紧紧包裹在自己温热宽厚的掌心里，他的喉结再次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哑得几乎破碎：“从你…十二岁第一次来例假，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哭着对我说‘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那天起。”
“啊！夏以昼！你变态！！”巨大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妹妹，烧得通红的脸几乎要滴出血来！她抬起虚软的腿，用尽力气踹了他一脚，像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
夏以昼闷笑着承受了这一脚毫无力道的攻击，不仅没松手，反而就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他踢开虚掩的房门，屋内的暖意和熟悉的家的气息扑面而来。
“嘘——”他低头，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滚烫的额头，声音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宠溺和满足，“奶奶煮了姜汤，喝完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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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飘出浓郁的红糖姜味，辛辣中带着暖心的甜。奶奶张素背对着他们站在灶台前，用长柄勺轻轻搅动着锅里翻滚的深色液体，佝偻的身影在氤氲的热气中显得格外单薄而温暖。妹妹挣扎着想从夏以昼怀里下来自己走，夏以昼却收紧了手臂，抱着她径直走向餐桌。
“素素同志，”夏以昼故意用小时候撒娇的称呼，声音带着点邀功的意味，“您亲爱的孙女又成功把自己搞发烧了，外加腿上被疯婆子抓了几道口子。”他把妹妹小心地放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
奶奶转身，手里端着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她的目光在妹妹烧得通红的小脸和被雨水血水浸透的裤腿上扫过，最后落在夏以昼同样狼狈不堪、却强撑着精神的样子上，眼中满是心疼。她放下姜汤，突然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放在妹妹面前。
“正好，”奶奶的语气带着点刻意为之的轻松，试图驱散屋内残留的惊悸，“把你妹妹小时候尿过的床单也一起还给她，压压惊。” 她指的是妹妹小时候一件糗事。
“奶奶！”妹妹羞愤欲死，恨不得把脸埋进滚烫的姜汤里，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夏以昼的反应。
夏以昼低低地笑出声，胸腔震动。他伸手揉了揉妹妹湿漉漉的头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恐怕要留着当传家宝了。”
奶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看着夏以昼毫不掩饰的宠溺和妹妹虽然羞恼却下意识依赖的姿态，眼底深处最后一丝忧虑终于化开，被一种了然的欣慰取代。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又从围裙另一个更深的口袋里，摸出一个用红绸仔细包裹的小物件，轻轻放在那个小布包旁边。
“那把这个也添上。”奶奶解开红绸，里面静静躺着半枚通体温润的玉坠——无论是玉质、色泽还是雕刻的纹路，都与妹妹脖子上贴身佩戴的那一枚严丝合缝，拼在一起，恰好是一颗完整的心形！
“当年晨星孤儿院还在的时候，”奶奶的声音平静而温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林玥心善，特意找匠人给院里每个孩子都打了一枚这样的玉坠，一分为二。一半给孩子戴着，算是院里的‘信物’，另一半由院里统一保管。想着万一孩子走失或者被领养，日后凭此相认。不是什么基因标记，就是最普通的和田玉，图个心安，留个念想。”
夏以昼的目光落在并排放在桌上的两半玉坠上，又看向妹妹脖子上挂着的那一半，胸口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情绪，他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姜汤洒了几滴在桌上。妹妹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他的嘴唇异常苍白，呼吸也比平时急促。
“你…是不是受伤了？”妹妹的心猛地一沉，顾不上羞涩，伸手就去扯他湿透黏在身上的衬衫，“王春梅的针管…”
“小昼！”奶奶脸色骤变，一把扯开夏以昼试图遮掩的手臂！只见他右肩靠近锁骨下方，一个不起眼的针眼周围，皮肤正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蛛网般的暗红血丝正以针眼为中心，向四周缓慢扩散！
“你傻了吗！为什么不早说！”奶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怒和后怕！
夏以昼想拉好衣服，声音有些发虚：“只是擦破皮…可能是感染…”话没说完，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他身体晃了晃，眼前发黑，直直栽倒在旁边的餐椅上，额头重重磕在桌沿！
“哥——！”妹妹的尖叫和奶奶的惊呼同时响起！
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划破雨夜，红蓝闪烁的灯光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投下急促的光影。救护车厢内，妹妹死死攥着夏以昼冰凉的手不肯松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他右肩的伤口在急救灯下显得更加狰狞，青紫色的范围正在扩大，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短促费力。
“不是普通生理盐水或感染！”随车医生剪开夏以昼的衬衫，露出整个肩部，脸色凝重，迅速检查着针眼周围扩散的蛛网状血丝和肌肉异常的松弛状态，“初步判断是肌肉松弛剂！症状符合琥珀胆碱类药物的中毒反应！患者血压下降，呼吸肌可能受到影响！准备气管插管包！快！”
“王春梅在福利院工作过，接触过医疗用品！”奶奶脸色煞白如纸，紧紧抓着车厢扶手，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和恐惧，“她…她完全有机会接触到麻醉药品！”
救护车在雨夜里呼啸疾驰，奔向未知的危险。妹妹握着夏以昼的手，感受着他指尖微弱的颤动，看着那半枚拼合的玉坠在急救灯下流转着温润却脆弱的光芒。前一刻雨夜告白的甜蜜与悸动还萦绕心间，下一秒就被更深的恐惧和冰冷的现实狠狠撕碎。她只能更紧地握着他的手，仿佛要将自己全部的生命力传递给他。窗外的雨，下得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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