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 我放下陶罐，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为我准备沐浴。我需要热水，大量的热水。还有，” 我的目光扫过这间阴冷、布满灰尘、家具简陋得可怜的寝殿，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嫌恶，“找人来，把这里打扫干净。所有能用的织物，都拿出来。灰尘，让我窒息。”
“是！是！领主大人！” 汉斯忙不迭地应声，激动得声音都在抖。领主大人终于开始讲究了！这才是贵族老爷应有的体面！他仿佛看到了昔日城堡辉煌的一丝微光，动力十足地拖着还跪在地上、喘息未定的卡尔，又招呼着那个一直缩在角落不敢抬头的年轻男仆，跌跌撞撞地冲出去准备了。
寝殿暂时恢复了死寂……
我靠在冰冷的石雕床头，闭上眼。意识沉入系统界面。残缺的领地基础资源信息图在思维中展开，如同褪色的、充满裂痕的羊皮纸。上面标注着几个刺眼的红点——粮仓（空虚）、金库（负债）、武器库（锈蚀）、民心（沸腾/暴动临界）……
72小时，时间如同流沙般从指缝里飞速消逝。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带着新的、更急迫的死亡倒计时：
【警告！侦测到领地核心区（城堡外广场）人群异常聚集，情绪波动剧烈（愤怒/绝望）。检测关键词：粮食、赋税、偿命。初步判定：小规模暴动前兆已形成。请宿主立刻处理！危机等级：高！】
来了……第一道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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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主城堡·大门口】
城堡厚重的大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随时会断裂的呻吟。一股混合着汗臭、劣质油脂、尘土和绝望的、属于贫民窟的浓烈气味，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我的脸上。即使融合了奥利安的记忆碎片，亲身直面这种景象，依然让我的胃部一阵翻搅。
外面不是广场，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肮脏的垃圾场。泥泞的地面混杂着冻硬的牲畜粪便和腐烂的菜叶，踩上去黏腻不堪。低矮歪斜的棚屋如同溃烂的脓疮，密密麻麻地挤在城堡高墙的阴影下，仿佛随时会被那沉重的阴影压垮。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们像失去灵魂的蚂蚁，麻木地移动着，或蜷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
而此刻，这份麻木被点燃了！
就在城堡大门正前方，一块相对空旷的烂泥地上，聚集着至少两三百人。他们大多是男人，也有不少抱着枯瘦婴儿、眼神同样燃烧着火焰的女人。手里拿着锄头、草叉、木棒，甚至只是捡来的石块。一张张被饥饿和苦难折磨得脱了形的脸上，只剩下最原始的愤怒和破罐破摔的疯狂。
“吸血鬼！滚出来！”
“粮食！把抢走的粮食还给我们！”
“我女儿饿死了！都是你们这些该死的贵族！”
“烧了这吃人的城堡！一起死吧！”
污言秽语和绝望的咆哮如同沸腾的油锅。人群像被激怒的蜂群，不断向前推搡着。挡在他们和城堡大门之间的，是不到三十个同样面有菜色、装备破旧、握着生锈长矛或缺口长剑的卫兵。他们排着稀稀拉拉的阵型，脸上写满了恐惧和动摇，身体随着人群的冲击而摇晃，防线岌岌可危。卡尔站在最前面，脸色铁青，手死死按在剑柄上，对着人群怒吼，试图维持秩序，但他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愤怒的浪潮里。
【警告！暴动临界点即将突破！请宿主立刻采取行动！】
系统的警报在脑海里尖锐鸣响！
“领主大人！危险！快回去！” 汉斯在我身后发出惊恐的尖叫，想要拉住我的袍角。
我拂开了他颤抖的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死亡的威胁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来。但前世在名利场淬炼出的心志和骨子里那份对极致奢华的偏执渴望，在这一刻压倒了恐惧！
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拥有我想要的一切！
我深吸一口气，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贫民窟气息冲入肺腑，带来一阵眩晕。我强迫自己站直，挺起胸膛，迈步，踏出了那道象征着安全与危险分界线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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