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渝州城的青石板路就被露水打湿了。景天踮着脚翻进永安当的后墙,刚把半块玉佩塞进枕头底下,就被赵文昌的鸡毛掸子抽了个正着。
“好你个景天!彻夜不归,是不是又去赌钱了?”赵文昌吹着山羊胡,唾沫星子溅了景天一脸,“这个月的月钱全扣了!还不快去把前院的古董擦干净!”
景天捂着胳膊龇牙咧嘴,心里却在琢磨那玉佩的事。昨晚回村后,他偷偷试过把两块玉佩分开,可它们像长在了一起似的,怎么掰都纹丝不动。灵汐说这玉佩有净化邪气的本事,难道是什么宝贝?
正走神,雪见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个毛茸茸的东西。“景天!快藏起来!”她把那东西往景天怀里一塞,自己则躲到门后,“唐家那些人追来了!”
景天低头一看,怀里竟是只通体雪白的小兽,长着六片花瓣似的耳朵,正用黑葡萄似的眼睛瞅着他。“这是啥?兔子成精了?”
“别管那么多!”雪见拽着他往库房跑,“这是五毒兽,能解百毒,爷爷一直想抓它炼药,我好不容易才把它救出来!”
两人刚躲进堆满杂物的库房,唐家的家丁就踹开了永安当的大门。为首的唐益叉着腰喊:“景天!把雪见交出来!还有那只五毒兽,那是我们唐家的东西!”
赵文昌吓得缩在柜台后:“唐爷,您这是干啥呀?我们景天可是良民……”
“少废话!”唐益挥手让家丁搜查,“找不到人,就把这破当铺砸了!”
库房里,五毒兽突然蹭了蹭景天的手,嘴里吐出颗晶莹的珠子。雪见眼睛一亮:“是解毒珠!这小家伙认你做主人了!”
景天刚想说“谁要这玩意儿”,就听见外面传来灵汐的声音:“唐老爷,这么大阵仗,是在找什么宝贝?”
他悄悄扒开窗户缝看,只见灵汐背着药箱站在院子里,唐益的手刚要碰到她的肩膀,就像被针扎似的缩了回去。“哪来的野丫头?敢管我们唐家的事?”
“不敢管事,只是行医路过。”灵汐笑眯眯地打开药箱,“刚才看见只受伤的小兽往这边跑了,浑身是血,怕是活不成了。唐老爷要是找它,我倒是可以指个方向。”
唐益果然上钩:“在哪?快说!”
“往城西破庙去了。”灵汐指了指城外,“不过那庙闹鬼,唐老爷可要当心。”
家丁们面面相觑,唐益骂了句“晦气”,还是带着人往城西去了。景天和雪见从库房里钻出来,对着灵汐连连作揖:“多谢灵汐姑娘!”
灵汐收起药箱,目光落在五毒兽身上:“这是花楹吧?古籍上说五毒兽能吐解毒珠,果然名不虚传。”她伸手摸了摸花楹的头,小家伙竟舒服地打起了呼噜。
“你认识它?”雪见惊讶地问。
“家传的医书里见过画像。”灵汐站起身,“不过唐家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得尽快离开渝州。”
这时徐长卿从门外走进来,道袍上沾着些尘土:“我刚去废村查看,黑袍人留下的符咒上,有蜀山禁地的标记。我必须回蜀山一趟,向师父禀报此事。”他看向景天和雪见,“你们若信得过我,不如随我同去?蜀山虽不比渝州繁华,却能保你们安全。”
景天眼睛一转:“去蜀山?那可是修仙的好地方!能学御剑飞行不?”
雪见踹了他一脚:“就知道玩!我们走了,花楹怎么办?”
“带上它一起。”灵汐把花楹抱进药箱,“五毒兽本就不该被圈养,蜀山灵气充沛,或许对它有好处。”她顿了顿,看向徐长卿,“我也想跟你们去蜀山,有些关于毒物的事,想请教清微道长。”
徐长卿点头:“姑娘医术高明,同去也好。”
景天回家收拾行李,翻出个破布包,把玉佩和几件换洗衣裳塞进去,又偷偷摸了赵文昌的二两银子。刚出门就撞见雪见,她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嘴里还叼着个包子。
“你带了啥?”景天探头看。
“点心和伤药。”雪见含糊不清地说,“还有我攒的私房钱,路上总要用的。”她瞥见景天的破布包,皱眉道,“你就带这些?也太寒酸了。”
“这叫轻装上阵懂不懂?”景天撇撇嘴,却把自己的包袱往她那边挪了挪,“走快点,别让徐道长他们等急了。”
四人在城门口汇合,花楹从药箱里探出头,对着初升的太阳打了个哈欠。灵汐把一块青石板上的露水收集到瓷瓶里,递给花楹当水喝。徐长卿看着她熟练的动作,若有所思:“姑娘似乎对灵物很熟悉。”
“医者嘛,总得懂些草木生灵的习性。”灵汐把瓷瓶收好,“我祖上曾在神农谷学医,这些都是家传的本事。”
说话间,远处传来马蹄声。唐益带着家丁追了上来,手里还举着弓箭:“休想走!”
徐长卿拔剑出鞘,剑气在地上划出一道屏障:“景天,你们先走,我断后!”
“不行!要走一起走!”景天把玉佩掏出来,对着唐益的方向晃了晃,“你看这是啥?唐家的传家宝现在在我手上,有本事来抢啊!”
唐益果然被激怒,一箭射了过来。灵汐突然把药箱往前一推,药箱里的草药撒了一地,在空中化作一片迷雾。“快走!”她拉着雪见就跑,景天和徐长卿紧随其后。
跑出很远,才听见唐益气急败坏的吼声。雪见喘着气笑:“灵汐,你这招真厉害!那是什么药草?”
“只是些能引雾的迷迭香。”灵汐擦了擦额头的汗,“不过治标不治本,他们很快会追上来的。”
徐长卿指着前面的岔路:“往这边走,有条小路通往蜀山,能避开他们。”
小路两旁长满了酸枣树,刺勾住了雪见的裙摆。景天伸手帮她扯开,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触电似的缩回手,脸颊通红。灵汐看着这一幕,悄悄把药箱往旁边挪了挪,给花楹喂了颗解毒珠。
走到正午,太阳越来越烈。雪见累得瘫在石头上,抱怨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蜀山啊?我的脚都磨破了。”
景天从包袱里掏出双布鞋:“诺,给你。我娘留给我的,一直没舍得穿。”
雪见愣住了,接过布鞋时眼眶红红的:“算你还有点良心。”
灵汐拿出药膏,帮雪见涂在磨破的地方:“这是止血的,涂上就不疼了。”她忽然看向远处的山谷,“那边有妖气。”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山谷里冒着黑烟,隐约有哭声传来。徐长卿握紧剑:“去看看。”
山谷里躺着几个村民,身上都有被啃咬的痕迹。一个老婆婆抱着死去的孙子哭,见了他们就磕头:“道长救命啊!山里有妖怪,专吃小孩!”
徐长卿检查尸体,眉头紧锁:“是狼妖,而且修炼了邪术,尸体上有尸毒残留。”
“和废村的毒人一样?”景天问道。
“很像,但更精纯。”灵汐从地上捡起撮狼毛,“这狼妖的内丹应该被人炼化过,否则不会有这么重的邪气。”
正说着,一阵腥风吹过,一头丈高的狼妖从树林里扑了出来,眼睛是血红色的。“又来送点心了!”狼妖的爪子抓向雪见,景天想都没想就把她护在身后,怀里的玉佩突然发出强光,将狼妖弹开三丈远。
“这玉佩果然有用!”景天又惊又喜,徐长卿趁机挥剑砍向狼妖的后腿。狼妖惨叫一声,喷出黑雾想要逃跑,灵汐却把药箱里的雄黄粉撒了过去,黑雾瞬间消散。
“这是……”徐长卿惊讶地看着灵汐。
“雄黄克百毒,对妖邪也有用。”灵汐从药箱里拿出根银针,“它的内丹在左前爪,刺那里就能让它失去法力。”
景天找准机会,捡起块石头砸向狼妖的左前爪。狼妖疼得嗷嗷叫,徐长卿一剑刺穿它的内丹,狼妖化作黑烟消散了。
老婆婆跪在地上道谢,徐长卿扶起她:“婆婆放心,妖怪已经除了。您可知这狼妖是何时出现的?”
“就这几天。”老婆婆抹着眼泪,“前几天来了个戴面具的黑衣人,说能帮我们赶走山里的野兽,结果没过两天,就出了这种事。”
“又是戴面具的!”景天恍然大悟,“肯定是废村那个黑袍人搞的鬼!”
徐长卿神色凝重:“他在利用妖邪修炼尸毒,若不尽快阻止,后果不堪设想。”他看向众人,“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尽早赶到蜀山。”
继续赶路时,雪见突然问灵汐:“你好像什么都懂,是不是早就知道会遇到这些事?”
灵汐脚步顿了顿,回头笑道:“只是运气好罢了。”她的目光落在景天怀里的玉佩上,青玉簪在发间微微发亮——那玉佩的青光,和她簪子里的气息,越来越像了。
夕阳西下时,他们终于走上了通往蜀山的石阶。云雾缭绕的山峰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仿佛仙境。景天望着山顶,突然大声喊:“蜀山!我景天来了!”
回声在山谷里荡开,雪见笑着捶了他一下,花楹从药箱里探出头,发出甜甜的叫声。灵汐看着他们的背影,轻轻抚摸着青玉簪,低声说:“快了……就快找到答案了。”
徐长卿走在最后,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握紧了手中的剑。他总觉得,灵汐姑娘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她的医术太过高明,对妖邪的了解也远超寻常医者,就像……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似的。
石阶蜿蜒向上,消失在云雾深处。他们不知道,这段旅程才刚刚开始,等待他们的,不仅有蜀山的清规戒律,还有藏在岁月深处的爱恨情仇,以及那块玉佩背后,跨越千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