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阳光透过"Sweet Melody"甜品店的落地窗洒进来，在木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颜晓晴正低头整理着新到的抹茶粉，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清朗的男声。

"请问，这款'星空慕斯'真的像网上说的那么好吃吗？"

颜晓晴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的男生正指着玻璃柜台，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透明的琥珀色，嘴角挂着略带腼腆的笑容。她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

"这是我们店的招牌，"颜晓晴不自觉地微笑起来，"慕斯里加了可食用银粉，在灯光下会像星星一样闪烁。"

"那请给我一块，再加一杯冰美式。"男生掏出手机准备付款，"对了，你们店里的背景音乐是《月光》吧？德彪西的。"

颜晓晴惊讶地挑眉："很少有人能听出来。"

"我是音乐学院钢琴系的，"他接过小票，上面的名字写着"许明远"，"平时练习这首曲子都快练吐了。"

那天许明远在店里坐了一整个下午。当颜晓晴下班时，发现他还在靠窗的位置写着什么，桌上放着吃了一半的星空慕斯。

"慕斯不合口味吗？"她忍不住走过去问道。

许明远抬头，有些慌乱地合上笔记本："不，很好吃。只是..."他犹豫了一下，"我在写一首曲子，灵感突然来了。"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第一次真正的交谈。颜晓晴得知许明远是本地音乐学院的大四学生，而许明远也了解到这家甜品店是颜晓晴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她最大的梦想是把甜品和音乐结合起来。

"我下周有个小型演奏会，"临走时，许明远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写下一串数字，"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这是我的号码。"

颜晓晴接过纸条，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两人都像触电般缩了一下。她低头看着纸上工整的字迹，心跳突然加速。

"我会考虑的。"她说，却知道自己一定会去。

演奏会那天，颜晓晴穿了一条淡紫色的连衣裙，这是她衣柜里最正式的一件衣服。许明远在台上弹奏肖邦的《夜曲》，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那一刻，颜晓晴感觉整个音乐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演出结束后，许明远在后台找到她，眼睛亮得惊人："你真的来了。"

"你弹得很美，"颜晓晴递给他一个精致的盒子，"我做了改良版的星空慕斯，加了点朗姆酒。"

许明远打开盒子，慕斯上点缀着银色的星星，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他拿起附赠的小勺尝了一口，眼睛微微眯起："这比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款还要好吃。"

"因为这次加了特别的配方。"颜晓晴笑着说，没有告诉他那个特别配方是"心动"。

从那天起，许明远成了甜品店的常客。他会在没课的时候来帮忙，用店里的钢琴弹奏各种曲子吸引顾客；颜晓晴则根据他的描述创造出各种音乐主题的甜品——"月光奏鸣曲"是蓝莓芝士蛋糕，"春之声"是草莓慕斯配薄荷叶。

三个月后的一个雨夜，颜晓晴关店时发现许明远站在屋檐下，手里拿着两把伞。

"今天练习到很晚，想着你可能没带伞。"他的肩膀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片。

颜晓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其实我带了伞，不过..."她看了看他期待的眼神，"我的伞有点小，不如用你的？"

他们共撑一把伞走在雨中，许明远刻意放慢脚步，颜晓晴则假装没注意到他故意把伞往她这边倾斜。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许明远突然说："晓晴，我..."

就在这时，一辆卡车驶过，溅起的水花让两人本能地靠得更近。等噪音过去，许明远的话却变成了："...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颜晓晴既失望又好笑："还有两周呢，你怎么知道？"

"上次帮你整理会员资料时看到的。"许明远耳尖微红，"我...我想给你个惊喜。"

生日那天，颜晓晴按照许明远的短信指示，在晚上八点到达游乐园门口。整个游乐园漆黑一片，只有摩天轮亮着彩色的灯光。

"许明远？"她疑惑地喊道。

突然，摩天轮的灯光变成了柔和的蓝色，最底下的一个座舱门缓缓打开。许明远站在里面，手里拿着一块点着蜡烛的小蛋糕。

"生日快乐，"他微笑着说，"上来吧，整个摩天轮今晚只为我们运转。"

座舱缓缓上升，城市夜景在脚下展开。许明远小心地护着蜡烛不让风吹灭："许个愿吧。"

颜晓晴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许下愿望，然后吹灭蜡烛。座舱里顿时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城市的灯火闪烁。

"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她轻声问。

"说出来就不灵了。"许明远的声音很近。

"那...这样呢？"在黑暗中，颜晓晴凭着感觉向前倾身，嘴唇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下一秒，座舱突然亮起，原来他们到达了最高点。颜晓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唇正贴在许明远的嘴角，而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慌乱地后退，却被许明远拉住了手。

"颜晓晴，"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喜欢你，从第一次在甜品店见到你就喜欢上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条银质手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钢琴和蛋糕的造型。

"这是..."

"我自己设计的，"许明远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上，"钢琴是我，蛋糕是你。"

颜晓晴看着手腕上的小吊坠，突然鼻子一酸："许明远，你知道我刚才许了什么愿吗？"

"什么？"

"我希望..."她深吸一口气，"希望你能成为我的男朋友。"

许明远愣了一秒，然后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轻轻捧起她的脸，这次准确地吻上了她的唇。摩天轮继续转动，带着他们的初吻和新生恋情，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甜蜜的弧线。

从那天起，他们的关系正式确立。许明远几乎每天都会来甜品店，有时候带着新谱的曲子给颜晓晴试听，有时候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看她工作。颜晓晴则开始学习钢琴基础知识，虽然弹得磕磕绊绊，但许明远总是耐心指导。

"等毕业了，我想开一家音乐主题的甜品店，"某个周末的午后，许明远躺在颜晓晴店后的沙发上说，"你来负责甜品，我来负责音乐。"

颜晓晴正在尝试一款新配方，头也不抬地说："那得先攒够钱才行。"

"我已经在接一些作曲的工作了，"许明远坐起来，突然皱眉按住太阳穴，"嘶..."

"怎么了？"颜晓晴放下搅拌碗。

"没事，可能是昨晚熬夜写谱子有点累。"他很快松开手，露出惯常的笑容。

颜晓晴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最近经常头疼，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小问题而已，"许明远拉下她的手亲了一下，"我可是要和你开一辈子店的人，身体好着呢。"

颜晓晴红着脸抽回手："谁要和你开一辈子店啊！"

"那...半辈子？"许明远坏笑着凑近。

"去你的！"颜晓晴笑着推开他，却没注意到许明远转身时又皱了一下的眉头。

六月中旬的一天，颜晓晴提前关店去音乐学院听许明远的毕业演奏。这是她第一次看他穿正装，黑色西装衬得他越发挺拔。他弹奏的是自己创作的《Sweet Melody》，曲调轻快甜蜜，就像他们的恋情。

演奏结束后，许明远的导师拍着他的肩膀说："明远啊，维也纳音乐学院的推荐信我已经写好了，以你的水平，拿奖学金不成问题。"

颜晓晴站在不远处，手里的花束突然变得沉重。她从未听许明远提过出国深造的事。

回家的路上，两人沉默了很久。最后是许明远先开口："晓晴，关于维也纳的事..."

"那是个难得的机会，"颜晓晴强作镇定，"你应该去。"

许明远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我不会去的。"

"为什么？那可是维也纳！"

"因为我在这里有更重要的东西，"他握住她的手，"我们的甜品店梦想，还有...你。"

颜晓晴的眼眶湿润了："但你学了这么多年钢琴..."

"音乐在哪里都可以继续，"许明远微笑着说，"但颜晓晴只有一个。"

那一刻，颜晓晴决定要更加努力，早日实现他们的共同梦想。她开始研究商业计划，甚至联系了几家可能的投资方。许明远则接了不少私人教学和商业演出的工作，说是要攒"老婆本"，每次都能把颜晓晴逗得面红耳赤。

七月的一个炎热下午，颜晓晴去许明远的公寓找他讨论店面选址。用备用钥匙开门后，发现客厅空无一人，浴室传来水声。

"明远？我进来了哦！"她放下文件袋，无意中看到茶几上散落的药片和一张医疗单据。

出于好奇，她拿起单据，上面的医学术语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当看到"脑瘤"和"恶性"两个词时，她的手指开始发抖。

"晓晴？"许明远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看到她的表情和手中的单据，脸色瞬间变了。

"这是什么？"颜晓晴的声音颤抖着，"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许明远沉默了一会儿，走过来轻轻抱住她："本来打算等确诊结果出来再说的。上周做了详细检查，可能是良性的。"

"你骗人！"颜晓晴推开他，眼泪已经流下来，"这上面明明写着'高度怀疑胶质母细胞瘤'！这是什么？严不严重？"

许明远叹了口气，拉她坐下："是一种脑部肿瘤...不过现在医学很发达，有很多治疗方法。"

"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半年前吧。"许明远避开她的目光，"就是开始偶尔头痛的时候。"

颜晓晴想起这段时间他频繁的头痛和疲惫，心如刀绞："所以你不去维也纳是因为..."

"医生说暂时不适合长途飞行，"许明远试图微笑，"而且我真的更想和你在一起。"

颜晓晴扑进他怀里，哭得不能自已："我们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一定会治好的..."

许明远轻抚她的后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神黯淡下来。

三天后，他们去了省立医院神经外科。等待检查结果时，许明远一直握着颜晓晴的手，而颜晓晴则假装没注意到他指尖的颤抖。

当医生叫他们进办公室时，颜晓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医生看着检查报告，表情严肃："许先生，您的肿瘤位置特殊，已经压迫到重要神经区域..."

"直接说结果吧，医生。"许明远平静地说。

"如果不及时手术，预后会很差。但即使手术...成功率也不到30%。"

颜晓晴感到一阵眩晕，耳边嗡嗡作响。她听到许明远问："如果手术失败呢？"

"可能会立即失去一些重要功能，甚至...下不了手术台。"

"那如果不手术呢？"

医生沉默了一下："根据肿瘤的生长速度...大概还有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

颜晓晴再也忍不住了："医生，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化疗呢？放疗呢？"

"可以尝试，但效果有限。"医生同情地看着他们，"我建议你们尽快做决定。"

走出医院时，阳光刺得颜晓晴睁不开眼。许明远突然拉住她，指着马路对面的冰淇淋店："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就是在那家店吧？"

颜晓晴看着他不合时宜的笑容，突然明白他是在假装坚强。她深吸一口气，决定陪他演下去："你当时把巧克力酱弄到衬衫上了。"

"那是因为你突然喂我吃冰淇淋，我吓了一跳。"许明远笑着牵起她的手，"走吧，再去吃一次。"

接下来的日子，颜晓晴把甜品店交给店员打理，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许明远。他们去了所有曾经想去但没时间去的地方，做了所有恋爱清单上计划要做的事。许明远拒绝立即手术，说要等完成他们的"心愿清单"再考虑。

八月底的一个夜晚，他们在海边露营。许明远突然说："晓晴，我想好了，下周去做手术。"

颜晓晴正在烤棉花糖，手一抖，棉花糖掉进了火里："为什么突然..."

"因为我想赌一把，"他看着燃烧的棉花糖，"30%的机会，值得一试。"

颜晓晴的眼泪滴在沙滩上："如果..."

"如果失败了，"许明远转向她，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你要答应我，继续我们的甜品店梦想。"

"不！"颜晓晴扑进他怀里，"没有你，那个梦想就没有意义！"

许明远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傻瓜，只要你记得我，我就永远在你身边。"

手术定在九月的第一个周一。前一天晚上，许明远在颜晓晴的甜品店里弹了一整夜的钢琴，从古典到流行，从欢快到忧伤。最后他弹奏了那首《Sweet Melody》，颜晓晴在一旁默默流泪。

"别哭了，"演奏结束后，许明远擦掉她的眼泪，"明天只是个小手术而已。"

"你保证会醒过来？"

"我保证。"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却没有告诉她，昨晚医生私下说肿瘤已经扩散，手术成功率实际不到10%。

第二天清晨，颜晓晴陪着许明远去医院。在进手术室前，许明远突然说："晓晴，其实我有个秘密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

"第一次在甜品店见面时，我根本不是偶然进去的。"他虚弱地笑着，"我在对面的咖啡店观察了你三天，才鼓起勇气去搭讪。"

颜晓晴又哭又笑："你这个骗子！"

"还有..."许明远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他抓紧了床栏，"我可能...等不到手术了..."

监控仪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医护人员迅速围了上来。"脑压急剧升高！必须立即手术！"主治医生大喊。

颜晓晴被推到一边，她最后看到的是许明远努力伸向她的手和无声的唇形："我爱你..."

手术灯亮起，颜晓晴瘫坐在走廊长椅上，手里紧握着那条钢琴和蛋糕的手链。窗外，九月的阳光依然灿烂，却再也照不进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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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与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