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患

随着夏季的结束，白日的余晖逐渐变短，恩卡尔地区突然涌入了大量人流。

　　雇工们将收获的玉米装入麻袋，接连不断地运往公爵领地。

　　队伍川流不息，他们往返于邻近村庄的集散地与领都之间，从未间断。

　　玉米分三种运输：带苞鲜穗、干燥穗轴、脱粒成品。

　　越往后重量越轻，但干燥工序赶不及，满载鲜穗的马车仍络绎不绝。

　　较近的农村和城镇集散点接收鲜穗，而已干燥的则优先运往领都。

　　"来尝尝午餐吧！恩卡尔村特制的扁面包三明治！"

　　"这边也有！今日特供红酱猪肉蛋馅！"

　　人流催生商机。

　　村民向雇工、骑士和官吏兜售午餐与玉米茶，铜币叮当落袋声不绝。

　　正午前，梅尔菲娜为处理路兹的咨询走出领主宅邸，被人潮的热浪惊得轻呼："您好，能给我一份吗？"

　　"梅、梅尔菲娜大人！？现做需要稍等！"

　　"不必，架上成品就好。看起来非常美味呢。"

　　三枚铁币的标价被她用铜币支付，并嘱咐不用找零。

　　虽比领都摊贩略贵，但月兔叶包裹的三明治里肉菜满溢。

　　"分量真足。"

　　"吃饱才有力气干活嘛！"

　　两个支着临时桌台的青年干劲十足地答道。

　　寻座无果的梅尔菲娜环顾四周——恩卡尔村既无长椅也无广场，这条被踩得尘土飞扬的"主道"，不过是房屋间隙偶然形成的土路罢了。

　　随行玛丽低声提醒："领都摊贩需缴纳营业税......."

　　道路作为公共空间属领主所有，市集需缴费经营本是常理。

　　"这里以前从没有食物买卖啊......."以物易物为主的村落，商业仍是新鲜事物。

　　税务制度仅按农田产量比例征收，商业税则从未设立——毕竟从前根本不需要。

　　允许个人擅自增减税额的系统，本就是滋生舞弊的温床。

　　即便如此，这个制度在前世竟延续了两千年之久。

　　征税这种招人怨恨的差事，果然得交给铁石心肠之辈才行呢。

　　——必须重新考量这套机制。至少要让因制度扭曲而受苦的人少些才好。

　　"不过街上行人这么多，真是不可思议......."

　　"是的，半月前还难以想象呢！"

　　正值午休时分，有人把木箱木桶当临时座椅用餐，也有人毫不在意地盘腿坐在泥地上。

　　远处传来麦酒杯碰撞声与哄笑，想必是哪个酒贩在做生意。

　　——治安状况令人担忧啊。

　　粮食运输是公爵家的要务，自然招揽了大批劳力。

　　原本恩卡尔村九成居民都是耕农，白昼时分家家户户几乎空无一人。

　　虽说公爵派遣的骑士在村内巡逻以防冲突，但偷鸡摸狗、随地便溺等纠纷早已层出不穷。

　　"啊......原来路兹说的是这个。"

　　刚出村口围栏，便看见沿路支着数十顶帐篷——说是帐篷，不过是蜡布挂在树枝上的简陋遮棚，下面堆着行李和蜷缩的人影。

　　更远处停着拴满驴子的货运马车，某些路段已拥挤不堪。

　　"人数比想象中......"

　　"是的，这些帐篷次日就会撤走，但马上又有新人补充。他们总留下破布和排泄物，实在有碍观瞻......."

　　听着玛丽汇报，梅尔菲娜不禁轻哼。

　　恩卡尔村地处北境边陲，距邻村客栈尚有距离。

　　搬运工按件计酬，迟归者或想次日清晨装货的人，便在村外扎营引发投诉。

　　村民虽不算排外，但看着这群筋肉虬结的汉子聚集营火，任谁都会不安。

　　夜间为防野兽点燃的篝火更添火灾隐患。

　　骑士团只管村内警戒，对村外营地概不干涉。

　　"驱赶他们也会另寻他处扎营吧......"

　　"空车折返邻村不现实，现在装货出发又恐夜路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