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境

“啪！”

一声脆响在狭小石室内突兀荡开。李墨的左脸颊火辣辣地浮起几道指痕，钻心的疼意刺入脑海，才将那翻腾不休的惊骇与源自识海深处“冥凰簪”的彻骨阴寒，稍稍压下了几分。他胸口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在潮湿冰冷的石壁间回荡，像一头处于绝境中的困兽。

他在坚硬的石板上来回踱步，思考这究竟是福是祸。可眼下自己的情况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那自称“葬渊”的魔祖残魂，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不知何时便会再度苏醒降下意志。自己这点微末修为，在其眼中恐怕连尘埃都算不上。师傅……您留下的这簪子，究竟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存在。

思绪纷乱如麻，脚步不由自主地在坚硬冰冷的青石板上踢踏作响，与岩缝渗水的嘀嗒声交织，更添烦躁。退？无路可退。进？前方是深渊还是坦途？

猛地，李墨停下脚步，眼底掠过一丝豁出去的狠厉。“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下……唯有力量才是根本。” 他声音嘶哑，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是福是祸，先试了再说。那魔祖才从万古的沉寂中醒来，总该找个人了解一下现今世界的情况。再说了他如果要杀我，我这脑袋早不在脖子上了。李墨心中暗想。

他重新跌坐回冰凉刺骨的青玉蒲团，不再去想那令人窒息的魔祖威压，不再去忧虑那莫测的未来。心神强行沉静，摒弃杂念，依照神魂深处那篇名为《混洞噬灵典》的第一层口诀，悍然催动。

功法甫一运转，李墨浑身剧颤。

此法，迥异于孤剑宗那中正平和的《引气归元诀》，霸道得近乎如同强盗。

石室之内，原本稀薄驳杂、惰性沉沉的天地灵气，仿佛瞬间被投入了无形的巨大漩涡！土行的厚重、水行的阴冷、木行的孱弱生机，甚至混杂在其中的丝丝缕缕腐朽、燥热、阴煞之气，皆被一股蛮横无匹的吞噬之力强行攫取。李墨的周身毛孔，此刻仿佛化作了无数张开的贪婪巨口，疯狂地吞噬着周遭一切蕴含灵机之物。

灵气如决堤洪流，粗暴地冲入他的经脉。这哪是引气，分明是灌气。剧烈的胀痛感瞬间袭来，仿佛要将他脆弱的经脉撑爆撕碎。

然而，《九幽噬灵诀》真正的核心奥义此刻才展露头角。

那汹涌狂暴、属性冲突的驳杂灵气洪流，在经脉中奔涌不过尺许，便被一股源于识海簪影、冰冷而宏大的意志之力笼罩。这股力量化作一个无形无质、却仿佛能磨碎万物的磨盘。无论何种灵气，精纯也好，污秽也罢，统统被强行卷入这意念所化的磨盘之中。

磨盘无声转动，却仿佛响彻在李墨神魂深处！嗤嗤异响中，金铁之气被碾成碎芒，水木精华被强行揉合，阴煞燥热被磨灭转化……一切杂质、一切冲突属性，在这霸绝的吞噬之力下，尽数被粉碎、提纯。

碾磨之后，残留下的不再是驳杂的灵气，而是一丝丝精纯得令人心悸、色泽混沌、蕴含着惊人本源能量的吞噬灵力。这股力量温驯地汇入李墨的丹田，滋养着他那原本微如萤火的气旋，使其肉眼可见地壮大凝实。

但这吞噬，并非全然滋养自身。

李墨心神沉入体内，骇然内视到，约莫三成左右的精纯吞噬灵力，并未汇入丹田气海，而是化作一道暗金色的细流，逆冲而上，直入脑海。

最终，竟被那盘踞于墨玉簪旁、若隐若现的太古魔龙虚影一口吞吸。那虚影得了这股精纯滋补，似乎凝实了极其细微的一丝，其散发出的无形威压，令李墨神魂都感到一阵压抑的悸动。

一个时辰！ 仅仅一个时辰！

李墨体内原本微弱飘忽的气感，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机。丹田气海中，那细小的气旋疯狂旋转、扩张。中心一点混沌光点越来越亮。

“锵！”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壁障破碎声自体内传来。 炼气期一层的枷锁，在那精纯浩瀚的吞噬灵力冲击下，如同薄冰般应声而破。

气旋骤然扩张一倍有余，旋转间隐隐带着吸扯之力。然而，这势头并未停止！体内残余的庞大能量仍在疯狂推动。

“轰！” 丹田气海剧烈震荡，如同开闸泄洪！ 更为汹涌精纯的吞噬灵力涌入，势如破竹般冲开了更深层次的经脉阻碍！气旋之核光芒大盛，一股远超方才的强大气息透体而出，震得石室内灰尘簌簌落下。

胎褪境三重

李墨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竟似有两道幽光一闪而逝，带着吞噬万物的冰冷气息，转瞬又消失不见。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温润，皮肤下似乎有澎湃的力量在奔流不息。一个时辰。仅仅一个时辰。竟然连破两境。从初入仙门、垫底的胎褪境一重，悍然冲至胎褪境三重。

这速度……这力量…… 《引气归元诀》与之相比，简直是蝼蚁爬行之于鲲鹏振翅！ 巨大的狂喜如同炽热的岩浆，瞬间冲垮了心中的恐惧与疑虑，几乎要喷薄而出。

然而，就在这狂喜即将淹没神智的刹那，识海深处那根冥凰噬界簪幽光微微一闪，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悄然蔓延，如同给滚烫的岩浆泼下了一盆九幽寒水，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喜悦依旧存在，却已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力量是真，但这力量的源头……这识海深处的魔祖意志与那吞噬魔龙的虚影……当真只是甘于奉献的馈赠么？

李墨攥紧双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着掌心跃动的、远超同阶的力量感，既喜且惧。前路迷雾更浓，但这股力量，却已成为他在这孤剑宗、在这未知凶险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