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热之间

会议室里，张铭将一份数据报告推到桌子中央："《光与夜》音乐节表演视频全网播放量破五千万，相关话题阅读量十二亿，品牌合作邀约已经排到三个月后。"

贺峻霖偷偷瞄了眼身旁的严浩翔，后者面无表情地盯着报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公司决定趁热打铁。"张铭继续说，"除了已经签约的耳机代言，还有三个双人通告。另外，《光与夜》将作为下一张专辑的主打歌。"

这本该是个令人兴奋的消息，但会议室里的气氛却莫名凝重。贺峻霖清了清嗓子："谢谢公司给我们这个机会。"

张铭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们的表现...超出预期。特别是这种'化学反应'。"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继续保持。"

会议结束后，贺峻霖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严浩翔："等等，你走那么快干嘛？"

严浩翔放慢脚步，却没有看他："下午有拍摄，得准备一下。"

"哦..."贺峻霖咬了咬下唇，"那晚上排练吗？王姐说下周有个采访，可能要表演一段。"

"今晚我有事。"严浩翔终于转头看他，眼神却疏离得让贺峻霖心头一颤，"明天吧。"

说完，他大步离开，留下贺峻霖站在原地，困惑地皱着眉头。自从那晚在宿舍差点...之后，严浩翔就变得若即若离。工作时依然专业默契，私下却明显在保持距离。

下午的拍摄是为即将签约的耳机品牌拍宣传照。贺峻霖比约定时间提前二十分钟到达摄影棚，却发现严浩翔已经在了，正在和造型师讨论服装搭配。

"贺儿来了！"造型师招手，"正好，试试这套，和严浩翔那身是配套的。"

贺峻霖接过衣服，走进更衣室。换好出来后，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和严浩翔穿着同系列不同色的西装，站在一起异常和谐。严浩翔的深蓝色沉稳内敛，他的浅灰色清新明亮，就像他们的音乐风格。

"完美！"造型师鼓掌，"快去化妆吧，摄影师马上到。"

化妆间里，贺峻霖和严浩翔并排坐着，中间只隔着一个化妆台。贺峻霖从镜子里偷瞄严浩翔，后者正闭目养神，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工作。那轮廓分明的侧脸在化妆灯下如同雕塑，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闭眼，贺老师。"化妆师提醒道，贺峻霖这才发现自己盯着严浩翔看了太久，赶紧配合地闭上眼睛。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摄影师要求他们做出各种互动——共用一个耳机、背靠背站立、面对面假装交谈。最亲密的一张是严浩翔从背后环住贺峻霖，两人同时看向镜头。贺峻霖能清晰地感受到严浩翔胸膛的温度和呼吸的节奏，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太棒了！"摄影师查看成片，"你们俩镜头感真好，特别是这种...张力。"

贺峻霖耳根发热，而严浩翔则迅速松开了手，走到一旁喝水。

拍摄结束后，品牌方代表邀请他们参加晚上的庆功宴。贺峻霖正想答应，严浩翔却抢先开口："抱歉，我们已经有安排了。"

代表露出遗憾的表情："那改天再约。合作愉快！"

走出摄影棚，贺峻霖忍不住问："我们晚上有什么安排？我怎么不知道？"

严浩翔头也不回："我约了制作人谈新歌。"

"哦..."贺峻霖停下脚步，"那我自己回公司练习吧。"

严浩翔终于转身看他，眉头微皱："你昨晚没睡好？"

贺峻霖一愣。他确实几乎整夜未眠，反复回想那天晚上在严浩翔宿舍的每一秒，试图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没想到严浩翔会注意到。

"有点失眠。"他轻描淡写地说，"不影响练习。"

严浩翔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叹了口气："别太拼了。明天见。"

看着严浩翔离去的背影，贺峻霖胸口泛起一阵酸涩。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前一秒还在关心他睡没睡好，下一秒就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一周，情况愈发诡异。工作上，他们是完美搭档——采访时默契接话，表演时配合无间，连粉丝都惊叹他们的"心灵感应"。但一旦镜头关闭，严浩翔就立刻变成另一个人，疏远而客气，再也没有之前那种自然而然的肢体接触和深夜谈心。

周五晚上，公司为庆祝《光与夜》商业成功举办了一场小型庆功宴。贺峻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到达会场时，大部分人都已经到齐了。他环顾四周，发现严浩翔正站在角落和制作人交谈，一身全黑西装，气场强大得让人无法忽视。

"贺儿！"王姐招手叫他，"过来，给你介绍一下。"

贺峻霖走过去，发现王姐身旁站着一位年轻女性，穿着淡紫色连衣裙，笑容甜美。

"这是林雅，新锐歌手，下周会和你们一起参加音乐盛典。"王姐介绍道，"林雅很欣赏你的舞蹈，想请教一些问题。"

"久仰大名。"林雅主动伸出手，"你的舞台表现力太强了，特别是《光与夜》里那个转身动作。"

贺峻霖礼貌地握了握她的手："谢谢，你的新歌我也很喜欢，旋律很抓耳。"

王姐满意地笑了："贺儿，林雅就交给你了。她座位安排在你旁边，多交流交流。"

贺峻霖点点头，领着林雅入座。宴会开始后，两人自然而然地聊起音乐和舞蹈。林雅性格开朗，对舞台设计很有见解，贺峻霖渐渐放松下来，甚至被她的几个专业笑话逗得笑出声。

"所以你们是怎么想到'光与夜'这个概念的？"林雅好奇地问。

贺峻霖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餐桌另一端的严浩翔："其实是两种风格的碰撞...然后发现看似对立的东西反而能创造最美的效果。"

他说这话时，发现严浩翔正盯着自己，眼神阴沉得可怕。但当他对上贺峻霖的视线时，又迅速转开头，和身旁的人交谈起来。

"听说你们私下关系很好？"林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严浩翔看起来挺酷的。"

贺峻霖苦笑着喝了口果汁："嗯...还不错。"

宴会进行到一半，主持人邀请几位艺人上台表演助兴。林雅被点名唱了她的新歌，嗓音清亮动人，赢得满堂喝彩。

"贺老师不上去露一手？"回到座位后，林雅笑着问。

贺峻霖摇摇头："今天没准备..."

"贺儿。"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贺峻霖回头，看到严浩翔不知何时站在了他椅子后面，手里拿着两杯饮料，"你的柠檬水。"

贺峻霖接过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严浩翔的，一股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窜上来："谢谢。"

严浩翔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在林雅另一侧坐下："聊什么呢？"

"在说下周的音乐盛典。"林雅回答，"贺老师刚才答应帮我看看舞蹈编排。"

"是吗。"严浩翔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贺儿很擅长这个。"

贺峻霖困惑地看着严浩翔——这是他一周以来第一次主动接近自己，却是在这种场合。更奇怪的是，严浩翔虽然嘴上说着礼貌的话，眼神却冷得像冰，特别是当林雅靠近贺峻霖说话时，他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宴会结束后，贺峻霖本想找严浩翔谈谈，却发现他已经不见踪影。王姐告诉他严浩翔有事先走了，让他和林雅一起坐公司的车回去。

"你们聊得不错？"车上，王姐意味深长地问。

贺峻霖点点头："林雅很专业，对舞台有很多独到见解。"

"她粉丝基础不错，形象也健康。"王姐笑着说，"公司考虑让你们多一些合作，观众反响好的话，甚至可以策划一个特别舞台。"

贺峻霖勉强笑了笑，没有接话。他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心里想的全是严浩翔今晚反常的表现。那种冰冷的眼神，紧绷的身体语言，还有突然插入谈话的行为...简直像是...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严浩翔是在吃醋吗？

这个念头让贺峻霖心跳加速。他摸出手机，点开和严浩翔的聊天界面。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三天前，他发的排练时间安排，严浩翔只回了一个"嗯"。

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许久，贺峻霖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消息。如果严浩翔真的在吃醋，为什么这段时间一直疏远他？如果不是...那他更不想自作多情了。

回到宿舍，贺峻霖辗转难眠。凌晨两点，他干脆起身去了练习室。也许体力消耗能让他停止这些无谓的胡思乱想。

空荡荡的练习室里，贺峻霖一遍又一遍地跳着《光与夜》的舞蹈，直到汗水浸透T恤，呼吸变得急促。最后他精疲力竭地倒在木地板上，胸口剧烈起伏。

天花板上的灯光刺得眼睛发痛。贺峻霖抬起手臂遮住脸，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委屈。明明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的歌火了，合作邀约不断，连最初反对的张总监都改口称赞。可为什么，他和严浩翔之间却变得这么...奇怪？

那晚在宿舍里，他们差一点就要...如果不是那通电话打断，现在会不会完全不同？

练习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贺峻霖猛地坐起来，看到张铭站在门口，表情莫测。

"张总监？"贺峻霖慌忙站起来，"这么晚了..."

"看到灯亮着。"张铭走进来，随手关上门，"这么拼命？"

贺峻霖擦了擦额头的汗："睡不着，来练习一下。"

张铭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因为严浩翔？"

贺峻霖心跳漏了一拍："什么？"

"别装了。"张铭轻笑一声，"你们俩最近的气氛，全公司都看得出来有问题。"

贺峻霖不知如何回应，只能低头沉默。

"年轻人容易冲动，我理解。"张铭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但别忘了你们的身份。粉丝喜欢看什么，公司需要什么，和你们私下什么是两回事。"

贺峻霖抬起头，困惑地皱眉："我不明白..."

"严浩翔明白。"张铭意味深长地说，"所以我建议你找他好好谈谈。特别是..."他停顿了一下，"如果他突然疏远你的原因。"

说完，张铭转身离开，留下贺峻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练习室里，心跳如鼓。

严浩翔疏远他是因为...公司的意思？因为他们的关系越界了？可他们甚至还没有...还没有明确说过什么。

贺峻霖抓起手机，冲动地点开严浩翔的聊天框，打字：【我们需要谈谈】。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许久，最终他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凌晨三点不是谈话的好时机。而且...如果严浩翔真的因为公司压力而疏远他，当面谈可能更好。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贺峻霖站在窗前，望着不远处严浩翔宿舍的窗户——漆黑一片。他想象着严浩翔可能正躺在床上，和自己一样辗转难眠，或者...根本已经安然入睡，完全不受这些困扰。

这个念头比任何疲惫都更让他心力交瘁。贺峻霖慢慢滑坐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窗外，城市的灯光依旧璀璨，而他的心却像被蒙上了一层雾，看不清前路。

与此同时，严浩翔站在自己宿舍的浴室里，任由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他闭着眼睛，但脑海中依然清晰浮现贺峻霖今晚和林雅谈笑风生的画面——他微微前倾的身体，笑起来弯成月牙的眼睛，还有接过柠檬水时不慎与自己相触的指尖。

严浩翔一拳砸在瓷砖墙上，疼痛却无法驱散胸口的闷痛。他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行为像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忽冷忽热，若即若离。但他别无选择。

那天张铭把他叫进办公室，桌上摆着的正是音乐节后台他帮贺峻霖擦汗的照片，和他们共进晚餐时相视而笑的偷拍。

"公司不干涉你们的私人关系。"张铭当时说，"但必须清楚界限。粉丝喜欢看的是表演，不是真相。如果你们越界了..."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严浩翔关掉水龙头，擦干身体，站在镜前看着自己疲惫的脸。他不能冒险毁掉贺峻霖的事业，更不能忍受因为自己的感情而让对方陷入困境。保持距离是唯一的选择，即使这让两人都痛苦不堪。

只是...看到贺峻霖和林雅亲近的样子，那种撕心裂肺的嫉妒几乎冲破理智的牢笼。严浩翔苦笑着摇头。他有什么资格嫉妒？是他先推开贺峻霖的。

回到卧室，严浩翔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到通知栏显示贺峻霖正在输入...持续了好一会儿，最终却什么也没发来。

他放下手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直到东方泛白。在事业和感情之间，他似乎已经做出了选择，但为什么心会这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