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开学那天的阳光格外刺眼,林溪抱着一摞新书穿过操场时,被篮球砸中了后脑勺。
“抱歉!”
男生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像冰镇汽水炸开的脆响。林溪捂着后脑勺转过身,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陈倦穿着白色球衣,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嘴角扬起的弧度里盛着七分歉意,三分漫不经心。
篮球滚到她脚边,沾着的草屑蹭到她的帆布鞋。陈倦弯腰捡球时,林溪看见他脖颈上挂着的银色项链,吊坠是片小小的银杏叶,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
“没事吧?”他把球抱在怀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项链,“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用。”林溪的声音细若蚊吟,指尖在书脊上掐出红痕。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像夏末初秋的风,猝不及防地钻进心里。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陈倦,却在后来无数个瞬间想起这一秒——原来心动真的只要一秒,像按下快门的瞬间,把那个抱着篮球的少年,永远定格在十七岁的阳光里。
后来她才知道,陈倦是隔壁班的体育委员,篮球打得极好,是全校女生课间讨论的焦点。而他们的交集,本该像那记意外的篮球,短暂碰撞后便各归其途。
直到十月的运动会。林溪被临时拉去凑数参加女子三千米,跑到第二圈就体力不支,双腿像灌了铅。观众席上的加油声模糊成一片,她几乎要放弃时,有人突然翻过围栏,在跑道内侧跟着她跑起来。
是陈倦。他把手里的矿泉水塞给她,声音带着喘息:“别停,跟着我的节奏。”
他的步伐很稳,白色运动鞋踩在塑胶跑道上,发出规律的“嗒嗒”声。林溪盯着他脖颈间晃动的银杏叶吊坠,不知怎么就跟着跑了下去。最后一百米,他突然加速,回头冲她笑:“冲啊!”
她越过终点线的瞬间,被他稳稳扶住。观众席爆发出起哄声,林溪的脸颊贴在他带着汗味的球衣上,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欢呼声还要响亮。
“谢……谢谢。”她挣扎着站稳,手里还攥着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瓶身上印着他的指温。
“你很厉害。”陈倦的眼睛弯成月牙,“从没见过有人跑三千米,表情像要去赴死一样。”
林溪被他逗笑,眼角的泪痣跟着动了动。那天的风很软,吹起她额前的碎发,也吹乱了陈倦别在球衣上的号码布。她看着他转身跑回男生堆里,被拍着肩膀起哄,突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晚自习时,林溪在日记本上画了片银杏叶。笔尖停顿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敢写下那个名字。她不知道,这一秒的心动,会成为往后漫长岁月里,反复灼烧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