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在凌晨两点的港口接到太宰治的电话时，正把最后一个叛徒踹进黑蜥蜴的押送车。海风卷着咸腥味灌进听筒，对方带着笑意的声音里混着海浪拍击船板的声响：“中也，来码头第三泊位，有惊喜哦。”
“我在执行任务。”中也扯了扯被雨水打湿的领带，黑色风衣下摆还滴着水，“还有，别用这种恶心的语调说话。”他瞥向远处仓库顶闪烁的警示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枪套边缘，“再废话我挂了。”
“可是这艘船上有1967年的罗曼尼康帝哦。”太宰的声音忽然压低，像裹着蜜糖的针，“还是说，你更想看我把它倒进海里？”
中也骂了句“疯子”，转身对尾崎红叶点头示意。黑色轿车碾过积水的路面时，他看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港口建筑群，忽然想起三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夜，太宰在同样的泊位用一艘偷来的游艇载着他穿越台风带，只为了看凌晨四点的海平面。
第三泊位的灯塔在雾中晕开暖黄的光圈。中也跳上甲板时，被突然横过来的手臂圈住腰往怀里带，熟悉的雪松混着硝烟的气息扑进鼻腔。他屈肘撞向对方肋骨，却被更紧地扣住——太宰总是能精准地预判他所有的反击。
“放开。”中也的声音闷在对方衬衫里，能感觉到胸腔震动的轻笑。
太宰松开手，退开半步时故意晃了晃手里的红酒瓶：“看，我没骗你吧？”他转身靠在船舷上，月光在他苍白的侧脸勾勒出锋利的轮廓，“今天是我们正式搭档的七周年。”
中也的动作顿了顿。他确实不记得这种无聊的纪念日，却清楚记得七年前的今天，太宰把染血的匕首塞进他手里，在港口黑手党审讯室的阴影里说“以后就是双黑了啊”。那时他们的指缝还沾着共同敌人的血，眼神里却藏着只有彼此能懂的默契。
“谁跟你纪念这种东西。”他别过脸去看远处的跨海大桥，灯光在海面投下橘色的光带，“说吧，又欠了多少麻烦要我收拾？”
太宰忽然笑出声，伸手把红酒瓶塞进他怀里，自己则利落地翻上栏杆坐好。海风掀起他黑色风衣的下摆，像只展开翅膀的乌鸦：“中也还是这么不懂浪漫。”他晃着悬空的双腿，忽然偏过头，“还记得那次在西西里吗？你为了抢一瓶香槟把整个酒吧砸了。”
“是你先招惹当地黑帮的。”中也拧开酒塞，醇厚的酒香漫出来时，他忽然觉得指尖发烫，“还有，那是1982年的拉菲。”
“反正最后是我把你扛出来的。”太宰忽然从栏杆上跳下来，毫无预兆地吻住他的唇角。红酒的酸涩混着对方舌尖的薄荷味漫开来，中也手里的酒瓶晃了晃，酒液溅在甲板上，像撒了一地破碎的红宝石。
他们在摇晃的甲板上纠缠时，中也能感觉到太宰后背那道狰狞的旧疤——那是两年前为了挡在他身前被炮弹碎片划伤的。当时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太宰在废墟里奔跑，第一次发现这个总爱调侃他身高的混蛋，原来占据了他生命里这么重要的位置。
“船要开了哦。”太宰咬着他的耳垂轻笑，伸手扯掉他的领带扔向海里。白色游艇缓缓驶离泊位时，中也才发现船舱里亮着暖黄的灯，餐桌上铺着墨绿色丝绒桌布，两只高脚杯正安静地立在冰桶旁。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中也看着对方解开衬衫领口的动作，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太宰从冰桶里拿出红酒，琥珀色的酒液注入杯中时泛起细密的泡沫：“在你骂我疯子的时候。”他把酒杯递过去，忽然倾身用指腹擦过中也下巴上的血渍，“执行任务又受伤了？”
“小伤。”中也仰头饮尽杯中的酒，酸涩感从舌根蔓延到眼眶，“倒是你，侦探社知道你偷跑出来吗？”
“国木田君大概在写我的死亡预告吧。”太宰笑着夺过他手里的空杯，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往船舱走，“来看看我的卧室？视野超好的。”
卧室的落地窗正对着横滨湾的夜景。中也被按在冰凉的玻璃上时，能看到远处摩天楼的霓虹在太宰瞳孔里碎成光点。对方的吻从唇角滑到颈侧，在旧疤上停留时变得格外轻柔，像蝴蝶停驻在带刺的玫瑰上。
“太宰……”中也的指尖陷进对方后背的皮肉里，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嗯？”太宰抬起头，睫毛上沾着不知是海水还是别的什么，“不舒服？”
中也别过脸，看着窗外掠过的灯塔光芒：“没什么。”他忽然伸手扯掉对方的黑色风衣，“只是觉得，你今天格外吵。”
月光穿过云层的瞬间，太宰在他锁骨处留下淡红的印记。中也能听到海浪撞击船身的声响，像某种古老的节拍，与彼此的心跳渐渐重合。七年来的刀光剑影、生死相依，忽然都化作此刻唇齿间的温热，在横滨湾的夜色里晕开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太宰忽然翻身下床，赤着脚走到吧台前倒了杯威士忌。中也裹着毯子靠在床头，看着对方脖颈上自己留下的抓痕，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月光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影，像条银色的河。
“喂，太宰。”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船舱里显得有些突兀，“这艘船要开到哪里去？”
太宰转过身，酒杯里的琥珀色液体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不知道哦。”他笑着走回来，把酒杯递到中也唇边，“或许会绕地球一圈？”
中也抿了口酒，威士忌的辛辣呛得他咳嗽起来。太宰笑着替他顺气，掌心的温度透过毯子渗过来：“其实是临时租的，明天早上九点就要还回去。”他忽然低头，额头抵着对方的，“不过如果是中也的话，就算漂到公海也没关系吧？”
中也的耳尖泛起薄红，伸手推开他的脸：“少胡说。”他看着窗外逐渐清晰的海岸线，忽然发现游艇正朝着他们第一次合作的仓库方向驶去。那里的砖墙上，还留着他当年用重力异能砸出的坑洞。
“还记得吗？”太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底的笑意变得柔软，“当时你为了救我，把整个仓库都掀了。”
“是你自己要去抓那个爆破犯的。”中也哼了一声，却把毯子往对方身上拉了拉，“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猜到他会引爆装置。”
太宰低低地笑起来，伸手把他揽进怀里。海浪声变得格外清晰，像某种永恒的背景音。中也闭上眼睛时，能闻到对方身上混合着酒气与阳光的味道——那是他在无数个危险关头最想抓住的气息。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游艇缓缓驶回第三泊位。中也整理领带时，发现太宰正靠在船舷上看日出，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白色衬衫上，像镀了层金边。他忽然想起昨夜对方在月光下说的话，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发什么呆？”太宰转过身，笑着抛过来一串钥匙，“送你的。”
中也接住钥匙，看到上面挂着艘小小的游艇模型：“什么意思？”
“这艘船的副舰长权限哦。”太宰跳上岸，伸手替他理了理凌乱的额发，“以后想来海上喝酒，随时可以来。”他忽然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当然，要是能带上我就更好了。”
港口的风渐渐大起来，吹得风衣猎猎作响。中也看着掌心的钥匙，忽然觉得这七年的时光像场漫长的航行，他们在刀光剑影里碰撞，在生死边缘相依，最终在横滨湾的月光里找到了属于彼此的航线。
“晚上七点。”他把钥匙塞进风衣内袋，转身走向等候的轿车，“老地方，喝你那瓶罗曼尼康帝。”
太宰在身后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遵命，我的副舰长。”
黑色轿车驶离港口时，中也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晨光中的白色游艇像片漂浮的叶子，而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正站在泊位上挥手，衣角在风里划出利落的弧线。他忽然想起昨夜对方在月光下的眼神，比横滨湾所有的灯火都要明亮。
车载电台里传来天气预报的声音，说明天会是个晴天。中也调整了下领带，唇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或许，是该计划一场真正的远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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