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沁禾回到工作室时，已经快十点了。助理小陈正急得团团转，看到她回来，立刻迎了上来：“阮姐，你可回来了！出版社那边说，我们提交的插画稿有几处需要修改，明天就要定稿了！”
阮沁禾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接过小陈递过来的平板电脑，快速浏览着修改意见。还好都是些小问题，不算棘手。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交给我。”
“那你也早点休息，别太累了。”小陈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工作室里只剩下阮沁禾一个人。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心里乱得像一团麻。
顾砚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那些被她刻意尘封的记忆，也随之翻涌上来。
她走到靠墙的书架前，犹豫了一下，伸手取下最上层的一个旧纸箱。箱子上落了层薄灰，显然很久没被碰过了。
打开箱子，里面装的全是和顾砚有关的东西——
泛黄的照片，他送的第一支画笔，他们一起拼过的拼图，还有一本厚厚的日记。
阮沁禾拿起那张他们的合照。照片上的两人笑得一脸灿烂，她依偎在顾砚怀里，他低头看着她，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那是他们高三毕业时拍的，也是她最喜欢的一张照片。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顾砚的脸，眼眶慢慢红了。
那时候的他们，多好啊。
他会在她画画到深夜时，偷偷溜进画室给她送夜宵；会在她被老师批评时，替她背黑锅；会在她生日那天，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给她买最新款的画板。
他们一起度过了青涩的高中时光，一起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一直走下去，包括她自己。
可谁也没想到，会有那样一场变故。
阮沁禾放下照片，拿起那本日记。封面已经有些磨损，上面画着一只笨拙的小熊，是顾砚画的。
她翻开日记，里面记录着他们从相识到相恋的点点滴滴。
“今天顾砚又抢了我的牛奶，坏蛋！”
“他居然记得我不吃香菜，太意外了。”
“顾砚说，等他以后有了钱，要给我开一家全世界最好的画廊。”
“我们吵架了，他哄了我好久，哼，原谅他了。”
一页页看下去，那些甜蜜的、争吵的、心动的瞬间，仿佛就在昨天。阮沁禾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日记本上，晕开了一小片墨迹。
看到最后一页，她的动作顿住了。那一页只写了一句话，字迹潦草，像是在极度慌乱的情况下写的：
“顾砚，我恨你。”
那是五年前的那个雨夜，她回到宿舍后写下的。
阮沁禾合上日记，泪水模糊了视线。恨吗？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恨，为什么这五年来，她会时常在梦里见到他？为什么看到和他相似的身影，心还是会忍不住悸动？
也许，她恨的不是他，而是那个轻易就放弃了他们感情的自己。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
阮沁禾擦干眼泪，拿起手机，看到发信人时，瞳孔猛地一缩。
是顾砚。
他只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破旧的音乐盒，上面画着两只依偎在一起的小熊，和她日记本上的那只很像。
下面还有一行字：“在整理旧物时发现的，还记得吗？”
阮沁禾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个音乐盒，是她十八岁生日时，顾砚送给她的。他说，这两只小熊，一只像他，一只像她，要永远在一起。
后来他们吵架，她把音乐盒摔在了地上，摔坏了零件，再也不能响了。她以为他早就扔了，没想到他还留着。
阮沁禾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又悬，最终还是没有回复。她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在一边，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她告诉自己，不能再被顾砚影响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他们之间，不可能了。
可心里的某个角落，却有一个声音在悄悄说：真的不可能了吗？
第二天一早，阮沁禾把修改好的插画稿发给出版社，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刚打开门，就看到客厅里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她的父母，还有顾砚的母亲，顾阿姨。
阮沁禾的脚步顿住，有种想转身逃跑的冲动。
“沁沁回来啦！”顾阿姨率先站起来，热情地拉过她的手，“快让阿姨看看，几年不见，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
阮沁禾挤出一个笑容，礼貌地打招呼：“顾阿姨好，叔叔阿姨好。”
“还站着干什么，快坐。”阮母拉着她坐到沙发上，“顾阿姨特意过来的，说想你了。”
阮沁禾看着顾阿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顾阿姨一直很喜欢她，当年她和顾砚分开，顾阿姨还特意找过她，劝了她很久。
“顾阿姨，对不起，这几年都没怎么联系您。”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顾阿姨拍了拍她的手，眼神温柔，“阿姨知道你受委屈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啊？”
阮沁禾低下头，没说话。
“对了，”顾阿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晚上一起吃饭吧，就我们两家人，热闹热闹。阿砚也会去。”
阮沁禾心里咯噔一下，刚想找借口拒绝，就被母亲抢了先：“好啊好啊，我这就去订餐厅。”
“妈！”阮沁禾看向母亲，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
阮母却像是没看到，自顾自地拿出手机，开始翻找餐厅信息。
顾阿姨看在眼里，笑了笑：“沁沁，别不好意思。阿砚这孩子，这几年在国外也不容易，你们年轻人，有什么误会，坐下来好好聊聊，总能解开的。”
阮沁禾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她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晚上的饭局定在一家私密性很好的私房菜馆。阮沁禾到的时候，顾砚已经在了。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那道熟悉的疤。
看到她进来，他站起身，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来了。”
阮沁禾“嗯”了一声，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两家父母聊得热火朝天，气氛很是融洽，仿佛完全忘了他们两个曾经闹得那么僵。
席间，顾阿姨不停地给阮沁禾夹菜，嘴里念叨着：“沁沁，多吃点，看你瘦的。以前你最爱吃这道松鼠鳜鱼了，快尝尝，还是不是当年的味道。”
阮沁禾看着碗里堆积如山的菜，心里有些无奈，却还是乖乖地吃了一口。
味道和当年一样，只是心境，早已不同。
顾砚也没闲着，不动声色地帮她剥着虾，把剥好的虾肉放在她面前的小碟里。
阮沁禾看着那碟虾肉，又看了看顾砚专注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吃完饭，顾砚主动提出送阮沁禾回家。阮沁禾想拒绝，却被两家父母联手推上了他的车。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只有空调的冷风在悄悄流动。
阮沁禾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沉默不语。
顾砚握着方向盘，时不时地用余光瞥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快到阮沁禾家楼下时，顾砚终于开了口：“那个音乐盒，你看到了吗？”
阮沁禾点了点头：“看到了。”
“我找人修好了。”顾砚的声音很轻，“如果你还想要的话，我送给你。”
阮沁禾转过头，看着他：“顾砚，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砚停下车子，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沁沁，我想重新追求你。”
阮沁禾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她看着顾砚真挚的眼神，突然觉得有些荒谬：“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五年前你那样对我，现在一句重新追求，我就要回到你身边？现在把她玩够了，就又想起我来了？顾砚我不是你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玩物！
“不是的，沁沁，当年的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顾砚急了，伸手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避开了。
“够了！”阮沁禾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不想听你的解释，也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牵扯。顾砚，我们已经结束了，早就结束了，我不希望再看见你，请你好自为之。”
她说完，推开车门就跑了下去，冲进了楼道。
顾砚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握紧了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知道，让阮沁禾原谅他，很难。但他不会放弃。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帮我查一下，五年前和我传出绯闻的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
挂了电话，他靠在椅背上，望着阮沁禾家窗户的方向，眼神坚定。
阮沁禾，不管你信不信，我一定会让你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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