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鎏金会所顶层的包厢里还亮着刺目的光。
林慕言把腿搭在真皮沙发扶手上,指间夹着支没点燃的雪茄,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对面几个公子哥正起哄让新来的小明星喝酒,他只觉得吵闹,随手扯了扯价值六位数的领带,喉间溢出声漫不经心的笑:“行了,别吓着人,小姑娘家家的。”
话音刚落,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不是服务生,也不是哪个不请自来的莺莺燕燕。门口站着个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在看清包厢里的景象时,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抱歉,我找错地方了。”男人的声音清冽,像冰镇过的矿泉水,和这里的奢靡喧嚣格格不入。
林慕言原本没打算理会,可那声音太特别,他鬼使神差地抬了眼。
男人很高,身形挺拔,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袖口露出的手表是低调的品牌,却比在场任何人手腕上的钻表都更显质感。最显眼的是他的眼睛,透过镜片看过来时,带着种知识分子特有的冷静,甚至……有点像在看一群吵闹的小学生。
“找错地方?”林慕言坐直了些,指尖的雪茄转了个圈,“这层楼都是我的包场,你说找错地方?”
男人似乎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顿了两秒才道:“楼下说顶层有个学术研讨会的临时包厢。”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学术研讨会?在鎏金会所?
林慕言觉得有意思了。他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男人面前,故意靠得很近,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松木香,不是香水,更像是洗衣液的味道。
“教授?”林慕言看清了对方胸前口袋里露出的半截会议名牌,“沈砚?”
沈砚微微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如果这里不是,我马上离开。”
“别急啊。”林慕言伸手,指尖几乎要碰到对方的眼镜腿,“既然来了,不如坐会儿?我这儿……什么都有。”他特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眼神里的玩味毫不掩饰。
这眼神沈砚太熟悉了,从他读博时起,就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人用这种眼神看他。他不动声色地避开林慕言的手:“不必了。”
转身要走时,却被林慕言抓住了手腕。对方的手很烫,带着酒气和烟草味,力道大得惊人。
“沈教授是吧?”林慕言低下头,热气喷在沈砚耳边,“别这么拒人千里之外啊。你看,我们说不定挺有缘的。”
沈砚的脸色冷了下来,试图抽回手:“先生,请你放手。”
“放手可以。”林慕言笑了,指腹摩挲着对方手腕细腻的皮肤,“留个联系方式?万一哪天我突然想探讨探讨……学术问题呢?”
周围的哄笑声更大了。谁都知道林慕言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位沈教授一看就是正经人,怕是要被吓跑了。
可沈砚没跑。他反而停下了挣扎,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直视着林慕言,平静地问:“林先生是吧?看你的样子,应该没读过多少书。探讨学术?你确定你听得懂?”
空气瞬间安静了。
林慕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玩世不恭了二十八年,睡过的人能从街头排到街尾,还从没被人这么直白地嘲讽过没文化。
他眯起眼,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沈教授很会说话。”
沈砚没再说话,只是回视着他,那眼神里没有害怕,甚至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纯粹的、基于智商碾压的……平静。
就在林慕言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脾气时,沈砚忽然动了。他没用力挣扎,只是手腕轻轻一转,用了个巧劲,竟然从林慕言的钳制里挣脱出来。
“告辞。”沈砚整理了一下被抓皱的袖口,转身离开,背影挺直得像棵松。
包厢门关上的瞬间,林慕言才回过神。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想起沈砚镜片后那双冷静的眼睛,突然低笑出声。
“有意思。”他拿起手机,对着助理的号码拨过去,“查个人,沈砚,大学教授,给我他所有的资料,十分钟内要。”
挂了电话,林慕言重新靠回沙发里,这次却没了之前的烦躁。他想着沈砚被抓住手腕时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想着对方说“你确定你听得懂”时的样子,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
沈砚……
他舔了舔唇角,眼里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这个沈教授,他要定了。
而此时刚走出会所大门的沈砚,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他才觉得刚才那包厢里的空气有多污浊。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信息:“砚砚,下周回家吃饭,妈给你安排了相亲。”
沈砚叹了口气,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反射着路灯的光。他抬头看向那栋亮着奢靡灯火的建筑顶层,那里的一切都和他的世界背道而驰。
他以为这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意外,却没料到,那个叫林慕言的男人,会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在他平静无波的生活里,掀起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