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大附中的银杏大道在九月的阳光下流淌着金色。姜呦拖着两个28寸行李箱，轮子碾过掉落的银杏果，发出轻微的爆裂声。空气里弥漫着果实略带腥气的清香，混合着远处食堂飘来的饭菜香，构成了她对高中生活的第一印象。
"同学需要帮忙吗？"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迎面跑来，校牌随着她的动作跳跃着，"陈瑜 高一(7)班"几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姜呦松开紧咬的下唇，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谢谢，我在找3号女生宿舍。"
"太巧了！我们同栋楼！"陈瑜自然地接过一个行李箱，眼睛弯成月牙，"你是几班的？"
"高一(2)班，姜呦。家里人都叫我呦呦。"
"呦呦，"陈瑜试着念了一遍，突然笑出声，"像小鹿的名字！"
姜呦耳尖微红。这个比喻她从小听到大，却依然会为其中隐含的灵动意味感到隐秘的欢喜。她们转过教学楼，中心广场的喷泉正在变换水花造型，阳光下折射出小小的彩虹。
就在这时，一阵有节奏的"砰砰"声吸引了姜呦的注意。那声音清脆利落，像是有谁在抽打空气。她转头望去，在左侧的羽毛球场上，一个修长的身影高高跃起，白色羽毛球在阳光下划出银线般的轨迹，狠狠砸在对场边界线上。
"那是高三的学长，"陈瑜顺着她的目光解释，"校羽毛球队主力林淮，去年省青赛亚军。"她压低声音，"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
姜呦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男生背对着她们，白色polo衫的背部已经被汗水浸透，紧贴在清晰的肩胛骨上。他转身捡球的瞬间，姜呦看清了他的侧脸——下颌线像用尺子量过般锋利，喉结随着喘息上下滚动，右腕上的蓝色护腕被汗水染深了一个色号。
"走啦，再看眼珠子要掉出来了。"陈瑜促狭地用手肘碰了碰她。
姜呦慌忙转身，行李箱却不配合地卡进了石板缝隙。一声闷响，她精心打包的洗漱用品袋爆开，牙膏洗面奶滚了一地。更糟的是，羽毛球场的击球声戛然而止。
"需要帮忙吗？"
低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姜呦抬头时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林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们面前，额前的碎发湿成一缕缕，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他手里还握着羽毛球拍，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不、不用..."姜呦的舌头突然打了结。近距离看，他的睫毛意外地浓密，在阳光下呈现出浅棕色，像两把小扇子。
陈瑜利落地捡起散落的物品："谢谢学长，我们搞得定。"
林淮点点头，目光在姜呦泛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秒，转身走回球场。姜呦注意到他后颈处有一小块心形的胎记，随着肌肉的牵动时隐时现，像枚小小的印章。
三小时后，姜呦终于铺好了床单。室友们还在和家长依依惜别，她借口熟悉校园溜了出来。九月的晚风已经带着凉意，她裹紧薄外套，鬼使神差地回到了中心广场。
出乎意料的是，羽毛球场上还有人。林淮独自对着墙壁练习，每一次击球都伴随着短促的吐气声。姜呦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从包里掏出《傲慢与偏见》——这是她初中就养成的习惯，在陌生环境里用熟悉的书本获取安全感。
书页翻到伊丽莎白拒绝柯林斯先生的那章，姜呦的注意力却全在球场上。林淮的移动像经过精确计算，总是能在最佳位置接到球。当他跳起扣杀时，T恤下摆会掀起一角，露出紧实的腹肌线条。
"同学，你的书拿反了。"
姜呦吓得差点从长椅上弹起来。林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面前，身上散发着青柠味沐浴露的气息——他显然已经冲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近距离看，他的瞳孔在暮色中呈现出琥珀色的渐变，外层是一圈淡淡的金。
"我...我在练习倒背如流。"姜呦结结巴巴地回答，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脸颊。
林淮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傲慢与偏见》第23章讲什么？"
"伊丽莎白拒绝了柯林斯先生的求婚，"姜呦下意识回答，随即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你！"
"不错的记忆力。"林淮用毛巾擦了擦滴水的发梢，"不过下次偷看别人训练..."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记得选本不那么显眼的书。"
姜呦呆坐在长椅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融进暮色。路灯突然亮起，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傲慢与偏见》确实拿反了。
当晚，宿舍熄灯后，姜呦躲在被窝里，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陈瑜发来消息：「打听过了，林淮，高三(1)班，18岁，天秤座，校羽毛球队队长，年级前十，单身——重点！」
姜呦咬着嘴唇编辑校园表白墙的投稿，删删改改十几遍：
「寻找今天下午在中心广场羽毛球场的男生，高三学长，戴蓝色护腕，后颈有心形胎记。你的杀球像扣在我心上，能认识你吗？——那个拿倒《傲慢与偏见》的高一学妹」
发送前，她鬼使神差地加上一句：「PS：你的发球姿势很标准。」
与此同时，高三男生宿舍301室。林淮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室友王浩举着手机怪叫："淮哥，表白墙有人找你！特征全中啊！"
张毅凑过来看热闹："哟，还是文艺少女，《傲慢与偏见》都出来了。"
林淮扫了一眼屏幕，表情没什么变化："睡觉，明天早训。"他关掉顶灯，却在黑暗中摸出手机，将那条表白墙截图保存到名为"星轨"的加密相册——里面只有一张模糊的照片：阳光下的长椅上，一个低头看书的侧影。
窗外，九月的风穿过银杏大道，摇落一地碎金。远处羽毛球场的网子在月光下轻轻颤动，像谁悸动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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