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的哨声响起时，姜呦正盯着操场对面的羽毛球馆发呆。一周过去了，她的表白墙投稿像石子沉入大海，没有激起任何回应。
"姜呦！接球！"
陈瑜的喊声将她拽回现实，橙色的排球已经飞到她面前。姜呦仓促抬手，球擦过她的指尖，径直朝后场飞去。
"小心！"
一道白色身影闪过，排球在即将砸到路过学生前被稳稳接住。姜呦的呼吸一滞——林淮站在三米开外，右手还保持着托球的姿势，蓝色护腕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课上看路。"他将球抛回来，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姜呦手忙脚乱地接住球，校牌却在这时从领口滑落。林淮弯腰捡起，目光在"高一(2)班 姜呦"上停留了一秒，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谢...谢谢学长。"姜呦接过校牌，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掌心，像被静电击中般酥麻。
林淮点点头，转身走向羽毛球馆。姜呦注意到他今天换了双灰蓝色的运动鞋，鞋带系得一丝不苟，随着步伐在阳光下微微发亮。
"他肯定看到表白墙了，"陈瑜凑过来咬耳朵，"刚才那眼神，绝对认出来了！"
姜呦把校牌捏得死紧，塑料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她没敢告诉陈瑜，刚才林淮靠近时，她闻到了淡淡的松木香，混着一丝汗水的咸涩，莫名让人想到雪后初晴的森林。
下课铃响后，姜呦鬼使神差地绕道羽毛球馆。透过窗户，她看见林淮正在指导队员挥拍动作。与球场上的凌厉不同，他讲解时耐心得近乎温柔，甚至会亲自调整学弟的手腕角度。
"看入迷了？"
姜呦吓得差点跳起来。张毅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转着羽毛球拍，眼神玩味。
"我...我在等陈瑜。"姜呦胡乱指了个方向。
"林淮每周二四训练，"张毅似笑非笑，"不过今天他要提前走，便利店进货。"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球馆。
姜呦愣在原地。这是巧合还是...线索？她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快步走向教学楼。放学铃一响，她就抓起书包冲了出去。
校门口人流如织，姜呦躲在梧桐树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羽毛球馆方向。十分钟后，林淮独自走出来，肩上挎着运动包，耳朵里塞着白色耳机。他没有走往常的公交路线，而是拐进了学校后门的小路。
姜呦悄悄跟上，心跳声大得仿佛要暴露行踪。林淮走路很快，但不时会停下来回消息，让她得以保持距离。路过一家便利店时，他忽然停下脚步。
玻璃橱窗映出姜呦慌忙躲到电线杆后的身影，但林淮似乎没注意到。他摘下耳机，快步走向店门口——一位老奶奶正艰难地想把购物车抬下台阶。
"我来。"林淮单手接过推车，另一只手稳稳扶住老人的胳膊。
姜呦屏住呼吸。夕阳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白色校服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张开的翅膀。老人笑着说了什么，林淮摇摇头，弯腰时后颈的心形胎记若隐若现。他把老人送到马路对面，才转身回到便利店。
"缘来便利店"，招牌上的LED灯管坏了一截，变成"缘人便店"。姜呦躲在货架后，看着林淮熟门熟路地走进收银台后的房间，片刻后换了件黑色T恤出来，开始清点货架。
"小淮，这批矿泉水生产日期不对。"一位中年女性从里间探出头，眉眼与林淮有七分相似。
"妈你先吃饭，我来处理。"林淮的声音比在学校温和许多，边说边把几箱矿泉水搬到收银台旁。
姜呦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货架边缘。这个在便利店熟练理货的林淮，与球场上光芒四射的林淮判若两人。她看着他踮脚够高处的商品，T恤下摆露出一截腰线；看着他蹲下检查保质期时，后脑勺的发旋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看着他接过母亲递来的盒饭，第一筷子夹给了母亲。
"同学，需要什么吗？"
姜呦浑身一僵。林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价格枪，眼神平静得像早就知道她在这里。
"一、一瓶水。"姜呦随手抓起最近的饮料。
林淮扫了眼她手中的蜜桃乌龙茶："这个第二件半价。"
"那...两瓶。"
结账时，姜呦注意到收银台上摊着本物理习题集，空白处密密麻麻记着公式。林淮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指关节处有打羽毛球留下的薄茧。
"十二块五。"他递来塑料袋，指尖在柜台上一敲，"周三下午我们店进货，新鲜面包会打折。"
姜呦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是在暗示什么吗？还是单纯的市场营销？她低头匆匆离开，直到转过街角才敢回头。透过橱窗，她看见林淮又回到了货架间，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杨。
当晚，姜呦伏在书桌前，台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她翻开一本空白素描本——这是她转学带来的唯一一本从前的物品，扉页上还贴着少儿绘画大赛的参赛标签。
铅笔在纸上游走，先勾勒出利落的下颌线，再描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她画得很慢，时不时用指腹晕开线条，就像小时候学素描时老师教的那样。父亲离开前，总爱看她画画。
"我们呦呦以后要当大画家。"父亲把着她的手腕，在纸上画出一只歪歪扭扭的小鹿。
姜呦的笔尖顿了顿，在林淮的睫毛上多描了几笔。画完后，她在空白处写下今天的日期，和一行小字："他比想象中更美好。"
窗外，一轮弦月挂在梧桐树梢。同一时刻，缘来便利店的收银台前，林淮合上习题集，揉了揉眉心。他掏出手机，点开加密相册，将今天偷拍的照片保存——照片里，姜呦躲在货架后，阳光穿过橱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幅印象派油画。
他给照片重命名为："蜜桃乌龙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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