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顺着电话亭的玻璃滑落，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姜呦捧着已经凉掉的可可，看着林淮从书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
"给你的。"他递过来，指尖微微发抖。
姜呦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份详细的训练计划表，封面上用蓝色墨水写着《姜呦特训计划》。表格精确到每分钟的安排，从热身到技巧训练，甚至包括饮食建议。最后一页是手绘的羽毛球场地示意图，标注了各种击球路线。
"这是..."
"我设计的。"林淮的声音很轻，"如果你想继续提高的话。"
姜呦的指尖抚过纸页，墨迹在潮湿的空气里微微晕染。她注意到计划从明天就开始，清晨六点，学校球场。
"我妈妈..."
"我知道。"林淮打断她，"所以选在早晨，那时候没人。"
他们约定了见面方式——林淮会在五点五十打开球场侧门，姜呦从食堂后面的小路过来。如果遇到检查，就假装是晨读的学生。
第二天清晨，姜呦在闹钟响起前就醒了。窗外还是浓重的夜色，她轻手轻脚地穿好运动服，给母亲留了张"去晨跑"的纸条。
春寒料峭，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缭绕。姜呦小跑着穿过寂静的校园，心跳随着脚步加快。球场侧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
"林淮？"她小声呼唤。
一盏应急灯突然亮起，照亮了半个球场。林淮站在灯下，穿着黑色运动服，像从夜色中剪出的影子。他手里拿着两个羽毛球拍，递给她一个。
"先热身。"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林淮严格按计划训练她。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球场里格外清晰，每个指令都简洁有力。姜呦全神贯注，汗水很快浸湿了后背。
"很好。"结束时林淮递给她一条毛巾，"明天继续。"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秘密特训。每天清晨在黑暗中相遇，在日出前分开。姜呦的进步令人惊讶，她的反应速度和网前技巧很快达到了校队水平。林淮的指导也越来越细致，有时会站在她身后调整她的姿势，呼吸拂过她的耳尖。
三周后的周一，姜呦在课堂上昏昏欲睡。昨晚她熬夜写作业，今早又五点起床训练。
"姜呦！"数学老师敲敲黑板，"回答这个问题。"
姜呦猛地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教室后门突然打开，林淮抱着一摞作业本走进来——他是数学课代表。经过她身边时，一张纸条从他指间滑落到她桌上。
"选B。"姜呦念出纸条上的答案。
"正确。"老师点点头，"下次注意听讲。"
下课后，姜呦在走廊拦住林淮："谢谢。"
"黑眼圈。"林淮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下方，"今晚早点睡。"
姜呦下意识摸了摸眼睑："训练太累了？"
"不，"林淮难得地微笑，"是你进步太快。"
那天放学，姜呦被母亲直接接走。晚饭时，母亲突然问："最近怎么总是这么累？"
"功课多。"姜呦低头扒饭。
"真的只是功课？"母亲放下筷子，"你书包里的运动服为什么每天都是湿的？"
姜呦的筷子停在半空。她忘了运动服的事。
"我加入了晨跑小组。"她撒了个谎。
母亲没再追问，但眼神充满怀疑。第二天早上，姜呦发现自己的运动鞋被锁进了储物柜。
"妈！"她摇晃着柜门。
"专心学习。"母亲头也不回地说，"别想那些没用的。"
姜呦咬着嘴唇，给林淮发了条短信——这是她偷偷买的备用手机，只有陈瑜和林淮知道号码：「今天去不了，妈妈发现了。」
林淮回复很快：「休息一天。明天想办法。」
那天上课姜呦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如何继续训练。放学后，她绕到缘来便利店，希望碰到林淮。
铃铛响起，却是林淮母亲走了出来。她比照片上更瘦，眼角有深深的皱纹，但眼睛和林淮一样明亮。
"需要什么？"她问。
姜萸慌乱地指着一瓶水："这个...还有..."她的目光扫过货架，落在一排蓝色护腕上，"那个护腕。"
林淮母亲取下护腕："小淮也用这个牌子。"
"我知道。"姜呦脱口而出，随即涨红了脸。
林淮母亲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你是他同学？"
"嗯，高一(2)班。"
"姜呦？"林淮母亲突然问。
姜呦瞪大眼睛，心跳如鼓。林淮母亲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他提过你。说你是他教过最有天赋的学生。"
姜呦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低头付钱。林淮母亲却把护腕塞进她手里："送你了。小淮说，打羽毛球手腕很重要。"
走出便利店，姜呦才发现护腕内侧绣着一个小小的"林"字——和林淮那个一模一样。她把护腕戴在右手腕上，给林淮发了张照片：「我有通行证了。」
第二天清晨，姜呦穿着校服裙，里面套着运动短裤，轻手轻脚地溜出家门。她在学校厕所换了衣服，准时赶到球场。林淮已经在等她，看到她手腕上的护腕，眼神一软。
"我妈告诉你了？"
"告诉我什么？"
林淮摇摇头，开始热身。训练结束后，他递给姜呦一个纸袋："换着用。"
里面是三条不同颜色的护腕，每条都绣着"林"字。
"我妈做的。"林淮解释，"她说...你喜欢的话都给你。"
姜呦抚摸着绣线，胸口涌起一股暖流。林淮看着她，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阳光从东边的窗户斜射进来，给他镀上一层金边。
四月底的月考，林淮的成绩出人意料地下滑了——从年级前十跌到二十五名。姜呦从陈瑜那里听说，他的班主任非常生气。
"好像是数学没考好。"陈瑜咬着吸管说，"他可是数学课代表啊。"
姜呦想起最近林淮总是疲惫的样子，眼下有淡淡的青色。第二天清晨，她提前半小时到球场，带了热牛奶和三明治。
林淮来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看到食物，他愣了一下："这是..."
"早餐。"姜呦递给他，"你最近太累了。"
林淮接过牛奶，手指微微发抖。他们沉默地吃完，训练时林淮明显心不在焉，几次发球失误。
"休息一下吧。"姜呦提议。
林淮摇摇头，继续发球，但动作越来越急躁。最后一个球狠狠砸在网上，弹回他脚边。
"够了！"他突然把拍子摔在地上，声音在空旷的球场里回荡。
姜呦呆在原地。林淮从没在她面前失控过。他蹲下来，双手抱头，呼吸粗重。
"对不起。"片刻后他站起来，声音恢复了平静，"最近...有点压力。"
姜呦小心地走近："因为月考？"
林淮点点头："班主任说，如果下次考不回前十，就取消我的保送资格。"
"那..."
"我没事。"林淮捡起球拍，"继续训练。"
那天之后，林淮变得若即若离。晨训依然准时，但话少了很多。有时姜呦说话，他要过几秒才回应，仿佛思绪飘在很远的地方。
五月的第二个周日是林淮的生日。姜呦提前一周就开始准备，亲手织了一条深蓝色围巾，烤了他喜欢的柠檬蛋糕。
那天清晨，她没有去球场，而是直接去了林淮家——地址是从陈瑜那里打听来的。那是一栋老旧的公寓楼，楼道里飘着饭菜香。姜呦站在302门前，深吸一口气，按响门铃。
没有回应。她又按了一次，依然没人开门。正当她犹豫要不要离开时，电梯"叮"的一声响了。
林淮走出来，穿着运动服，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结束晨跑。看到姜呦，他猛地停住脚步，眼睛瞪大。
"生日快乐！"姜呦举起蛋糕盒，声音因紧张而尖细。
林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从惊讶变成柔软。他掏出钥匙开门："进来吧。"
公寓很小但整洁，客厅墙上挂着林淮父亲的照片——年轻英俊，穿着国家队队服。姜萸把蛋糕放在茶几上，又从包里掏出包装好的围巾。
"我自己织的，可能不太好看..."
林淮拆开包装，手指抚过毛线纹路。围巾一端绣着一个小小的羽毛球图案，另一端是"LC"字母。
"谢谢。"他的声音有些哑，"我很喜欢。"
姜呦切了蛋糕，他们坐在小小的餐桌旁吃。林淮的母亲上夜班还没回来，屋子里只有冰箱的嗡嗡声和两人的呼吸。
"我该走了。"吃完蛋糕，姜呦起身，"妈妈以为我去图书馆了。"
林淮突然拉住她的手腕："等等。"他走进卧室，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枚银色羽毛球的吊坠，做工精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本来想等..."林淮没说完，只是帮她把吊坠戴上，"很适合你。"
姜呦摸着冰凉的金属，心跳快得不像话。林淮看着她，眼神深邃，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他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我送你下楼。"
在楼道口分别时，姜呦鼓起勇气："晚上...有空吗？"
林淮摇摇头："妈妈准备了晚餐。而且..."他顿了顿，"最近我们还是少见面比较好。"
姜呦的心沉了下去："因为月考？"
"嗯。"林淮的眼神闪烁，"班主任找我谈过...关于分心的事。"
"我明白了。"姜呦勉强笑了笑，"那...晨训还继续吗？"
林淮犹豫了一下："继续。"
回家的路上，姜呦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羽毛吊坠贴在锁骨上，凉得像块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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