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将车刹停在路边,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后背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车内空调不知何时自动关闭,闷热中混杂着一股淡淡的腐腥味,像是潮湿的地下室里腐烂的海草。我颤抖着解开安全带,手肘不小心碰到中控台,收音机突然“吱啦”一声打开,沙哑的童谣在密闭空间里炸开:
“司机呀司机,载完十人换班次,午夜钟声敲响时,影子归位莫迟疑......”
我慌忙关掉收音机,但歌词像毒藤般缠在脑子里。后视镜里空无一人,可刚才那黑影分明存在——它湿漉漉的黑发滴着水,苍白的脸浮肿变形,嘴角裂开一道诡异的缝隙,仿佛在笑,又像是腐烂的伤口。此刻车外月光惨淡,信号格全部消失的手机屏幕突然闪烁,凌晨两点整的显示跳动着血红的光,像一滴凝固的血。
“滴——已到达目的地,祝您旅途愉快。”导航女声再次响起,机械而冷漠。我抬头望去,前方是条荒废的断头路,尽头堆着施工未完成的土堆,几棵歪脖槐树在风中摇曳,枝桠间挂着几片破旧的黄纸符,在夜色中泛着不祥的暗黄。远处传来几声乌鸦嘶哑的啼叫,声音却越来越远,像是被某种力量拖拽着消失在黑暗中。
车门把手传来细微的“咔嗒”声,像是有人在外面试图开门。我屏住呼吸,冷汗滴在方向盘上。但几秒过去,除了风声,再无动静。终于,我鼓起勇气推门下车,寒风裹挟着腐腥味扑面而来,鼻腔里甚至泛起一丝铁锈味。月光下,车后座赫然出现一滩暗红色的水渍,边缘泛着黏液般的光泽,正缓缓渗进地缝,像某种生物的血液。而副驾驶位的窗玻璃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模糊的手印——五根手指细长扭曲,指尖残留着暗绿的黏液,像是被水泡胀的腐尸留下的痕迹。
我踉跄着后退,突然瞥见土堆后方有个黑影一闪而过。那身影佝偻着背,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脖颈,穿着与我身上同样的出租车制服,制服领口却渗出暗红。它转头朝我望来,露出一张与我七分相似的脸——浮肿的眼睑下垂,瞳孔涣散如死鱼,嘴角却裂开到耳根,挂着一抹黏稠的黑笑,仿佛皮肤下藏着无数蛆虫在蠕动。
心脏几乎炸裂的瞬间,身后传来车门关上的闷响。我回头,出租车竟自己启动了!车灯大亮,仪表盘疯狂闪烁红色警告,收音机自动播放起更刺耳的童谣变调:“第十个乘客已抵达,司机换班莫拖延,下一站地狱深渊,影子归位永沉眠......”
轮胎碾过杂草的声音格外清晰,车却纹丝不动。低头时,我发现自己的影子正从脚底剥离——它化作一团黑影,蠕动着爬进车底,与无数相似的黑影融为一体。那些黑影交错缠绕,组成一张巨大的人脸,黑洞般的眼眶里闪烁着幽光,发出沙哑的低语:“欢迎加入......”
手机在此刻重新亮起,一条陌生短信弹出:“凌晨两点,新乘客已上车。请前往城郊断头路接送。”发件人是空号,但短信末尾有个诡异的符号:🗡——一柄滴血的匕首,刀刃上缠绕着黑色锁链。
我抬头望向车灯照亮的方向,土堆后密密麻麻立着十辆同款出租车,车灯全部熄灭,却泛着幽绿的磷火光芒。每一辆的驾驶座上,都坐着一个“我”:有的半边脸溃烂流脓,有的眼球凸出悬在眼眶外,有的嘴角裂到耳后,露出森森白牙。他们同时转头,黑洞般的眼眶对准了我,嘴角同步裂开那诡异的笑容,仿佛在举行某种邪恶的仪式。
更恐怖的是,远处公路尽头,又有一辆出租车缓缓驶来,车灯明灭不定。我能清晰看见,驾驶座上坐着一个浑身湿透、面色青紫的乘客——正是两小时前在城南河边上车的女人,她当时说要去城郊墓地,而此刻分明已经死去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