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裹着操场青草的气息涌进教室时，夏薇薇正趴在课桌上补觉。昨晚为了画季沉投三分球的速写，她熬到十一点半，此刻眼皮重得像灌了铅。迷迷糊糊间，她听见前桌张琪戳了戳她的后背：“薇薇，快醒醒！体育课要自由活动了，季沉他们约了打对抗赛！”
夏薇薇猛地惊醒，额头差点撞上桌沿。她慌忙翻出速写本塞进书包，抬头正撞见季沉抱着篮球从后门晃进来。他的校服搭在肩头，额角沾着训练时蹭的汗，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结束早训。
“夏薇薇，帮我把数学卷子带给课代表。”张琪推了推她，压低声音，“我刚才听见陈曦说，要组织女生去器材室借排球。”
夏薇薇顺着张琪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班长陈曦正站在讲台上，指尖敲了敲黑板槽：“女生们跟我来，男生们去操场占场地。”她的视线扫过季沉时，故意顿了顿，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
“知道了。”夏薇薇抓起数学卷子往课代表座位走，余光瞥见季沉抱着篮球往她这边挪了两步，又像被什么绊住似的停住。他的耳尖红得像颗草莓，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开口。
操场上的香樟树正落着细碎的叶。夏薇薇把卷子交给课代表后，抱着速写本溜到观众席角落。这里能清楚看到整个篮球场——季沉穿11号球衣，运球时手腕翻转的弧度像在跳舞，突破时带起的风掀动她的速写本页脚。
“季沉，传球！”
“11号，这边空了！”
观众的呐喊声里，夏薇薇画得入了神。她画他急停跳投时绷紧的腿部肌肉，画他擦汗时仰头的弧度，画他进球后和队友击掌时扬起的嘴角。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连陈曦的声音都没听见。
“有些人的目光，倒是比篮球还黏人。”
夏薇薇的笔“哐当”掉在地上。她抬头，正撞见陈曦站在观众席台阶下，指尖转着发梢，眼神像根细针。周围几个女生跟着笑起来，其中一个瞥了眼季沉的方向，声音尖得像指甲刮黑板：“某些人也该注意点，别总往男生堆里凑。”
夏薇薇的脸瞬间烧得厉害。她手忙脚乱地捡笔，却把速写本翻到了最新一页——那上面画着季沉投进三分球时，阳光穿过香樟叶落在他脸上的侧影。她慌忙合上本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薇薇。”
熟悉的声线从身后传来。夏薇薇转身，看见季沉站在观众席边缘，校服搭在肩头，额角的汗滴在锁骨处，在阳光下闪着光。他的目光扫过她怀里的速写本，又迅速移开，喉结动了动：“你……要不要喝水？”
“啊？”夏薇薇愣住了。
季沉从书包里摸出瓶冰镇汽水，瓶身凝着水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刚才看你一直在画。”他把汽水塞进她手里，指尖擦过她发烫的手背，“别理她们。”
夏薇薇的手指捏紧了汽水瓶。她想起上周陈曦在教室说“某些女生总爱围着季沉转”，想起昨天午休时，隔壁班女生盯着她和季沉的背影窃窃私语。此刻季沉递过来的汽水，像块融化的冰，凉丝丝地渗进她发烫的心脏。
“谢……谢谢。”她的声音小得像蚊鸣。
季沉没说话，只是低头擦了擦额角的汗。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夏薇薇盯着那片阴影，突然发现他右肩的运动服被汗水浸透了，深蓝布料贴在皮肤上，勾勒出清晰的肩线。
“季沉！”场上传来队友的呼喊，“该上场了！”
他应了声，转身跑向球场。夏薇薇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刚才陈曦的话——“某些人的目光”。原来有些目光，从一开始就不是秘密。就像此刻她手里这瓶还带着他体温的汽水，就像她速写本里画满的他的身影，就像她藏在心底不敢说出口的心意——所有没说出口的喜欢，都在十七岁的风里，被吹得越来越清晰。
中场休息时，季沉被队友簇拥着走到观众席边。他的校服后背洇着深色的汗渍，发梢滴着水，却还是笑着接过队友递来的矿泉水。夏薇薇攥着那瓶没喝完的汽水，指甲在瓶身上掐出月牙印。
“给。”季沉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手里举着包纸巾，“擦汗。”
夏薇薇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全是汗，手忙脚乱地接过来。季沉的指尖擦过她的额头，像片被风吹动的树叶。他的目光扫过她怀里的速写本，嘴角翘起个小弧度：“画得不错。”
“没、没有！”她的耳尖瞬间红透，慌忙把速写本藏在身后。
季沉没再追问，只是低头喝了口矿泉水。他的喉结随着吞咽动了动，夏薇薇盯着那片滚动的弧度，突然想起昨天在图书馆，他捡画纸时也是这样，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
“走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转身跑回球场。
夏薇薇望着他的背影，摸出速写本。最新一页是她刚画的：季沉站在阳光下，汗水顺着发梢滴落，嘴角带着笑，像株在烈日下也能蓬勃生长的白杨树。画纸边缘沾着汽水的痕迹，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
她合上速写本，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原来有些维护，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生根发芽了。就像此刻她望着球场上那个耀眼的身影，心里既害怕又期待——害怕流言会拆散他们，又期待他能再靠近一点。
风掀起她的刘海，吹得速写本在书包里轻轻作响。夏薇薇摸出笔，在本子最后一页写下：“季沉，今天你递给我的汽水，比篮球场上的阳光还甜。”
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仿佛在替她回答。而她的秘密，藏在156页的速写本里，藏在每一页被铅笔磨薄的纸页间，藏在每一次心跳漏拍的瞬间——那是属于十七岁的、酸涩而滚烫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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