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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金黄麦穗映夕阳,善意感人心

虐仙

没走几步,一片金黄的麦田便撞入眼帘。入了秋,稻穗沉甸甸地弯着腰,颗粒饱满得喜人,只是这片田不算大,田埂上孤零零站着个老婆婆,看年纪快八十了,满脸深刻的皱纹里嵌着汗珠,手里攥着镰刀,割稻的动作慢得像被拉慢了的皮影戏。

顾琴痴脚步顿住,心里直发痒——那双颤巍巍的手握着镰刀,看着就让人揪心。她本想上前搭把手,可脚步刚抬起来,又猛地顿住。

脑海里忽然闪过先前那破庙里的老奶奶,明明早已故去,却还以影子的形态守着执念。自己这能看见阴物的命格,会不会给眼前这位老人家带来什么麻烦?万一……万一又招惹上什么说不清的东西呢?

她往后缩了缩脚,心里七上八下的。可看着老婆婆费力直腰的样子,又实在不忍心。

“唉……”顾琴痴咬了咬唇,决定就远远搭句话,“老人家,您这稻子长得真好啊!”

老婆婆闻声抬头,眯着眼睛看了她半晌,才慢悠悠应道:“托老天爷的福,是个好年成。”声音沙哑得像被风吹过的枯叶。

顾琴痴指了指田里:“您一个人收,得弄到天黑吧?我……我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帮您搭把手?”

老婆婆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又摆了摆手:“哪好麻烦姑娘家……”

“不麻烦不麻烦!”顾琴痴赶紧打断,快步走上前,顺手捡起田埂上的另一个镰刀,“我力气大着呢!”

她偷偷看了眼老婆婆脚下,没瞧见什么异样的影子,心里稍稍松了些。或许,不是所有老人都藏着那样重的执念,或许这次,她只是单纯帮个忙而已。

脚边的小虎蹭了蹭她的裤腿,像是在鼓励。顾琴痴深吸一口气,攥紧镰刀跟着老婆婆下了田。

老婆婆拄着镰刀直起腰,目光落在顾琴痴脚边的小虎身上,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些:“姑娘,这是你的猫吗?瞧着真乖。”

小虎像是听懂了夸奖,往顾琴痴脚边靠了靠,尾巴轻轻扫着她的脚踝,一副温顺模样。

顾琴痴蹲下身摸了摸小虎的背,笑道:“算是吧,刚遇上没多久,叫小虎。”

“小虎?”老婆婆眯眼笑了,“名字敞亮,瞧这模样,倒真有点小虎崽的机灵劲儿。”她顿了顿,又道,“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村里消息闭塞,仍以为是旧时),有个伴儿也好。”

顾琴痴没接话,只是低头看了看小虎。小家伙正仰头望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麦田的金黄,竟真有几分暖意。她心里那点因命格而起的后怕,不知不觉淡了许多。

“婆婆,您歇会儿,我来割。”顾琴痴拿起镰刀,学着老婆婆的样子弯腰割稻,动作虽生涩,却很卖力。

老婆婆在田埂上坐下,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只乖乖蹲在一旁的“小猫”,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在叹收成,还是在叹这萍水相逢的缘分。

顾琴痴割得兴起,随手揪下一支饱满的麦穗,在小虎眼前晃了晃。小家伙立刻来了精神,后腿一蹬扑过来,却不是冲麦穗,反倒用脑袋亲昵地蹭她的手腕,毛茸茸的尾巴扫得她手心里发痒。

“你这小家伙,还会帮忙卖萌呢?”她笑着把麦穗塞到它嘴边,小虎却只是用鼻子嗅了嗅,转头叼起掉在地上的一束稻穗,往田埂边拖——那模样,竟像是在帮着收拾。

一人一兽闹闹腾腾,倒把割稻的累劲儿抛到了脑后。不知不觉,夕阳已斜斜挂在山头,把麦田染成一片暖融融的橘色,连老婆婆脸上的皱纹都被镀上了层柔光,看着格外慈和。

老婆婆坐在田埂上,手里捻着刚搓好的草绳,望着顾琴痴弯腰割稻的身影,忽然笑了,皱纹里盛着满满的暖意:“姑娘,歇歇吧,再割下去,老婆子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顾琴痴直起身,抹了把汗,夕阳照得她脸颊通红,像熟透的苹果。她看着田埂上堆得整整齐齐的稻穗,又看了看脚边吐着舌头喘气的小虎,也忍不住笑了:“没事,反正我也没地方去,帮您多干点,晚上还能蹭顿饭呢。”

老婆婆被她逗得直乐,挥挥手:“蹭饭算什么?今晚就在老婆子家住下,让你尝尝新米熬的粥。”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麦田里的风带着稻穗的清香,混着远处村落的炊烟味,暖得人心头发颤。顾琴痴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顾琴痴抱着最后一捆麦穗走进老婆婆的院子,脚下的石板路坑坑洼洼,偶尔踢到小石子,发出清脆的磕碰声。院子角落孤零零立着个小小的土坟,前面竖着块粗糙的木碑,上面刻的字歪歪扭扭,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看出是个名字。

她脚步顿住,指着那坟墓,声音放轻了些:“老婆婆,这是……”

老婆婆跟在后面,手里挎着装满野菜的篮子,闻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化不开的悲伤,却还是轻轻应道:“是我女儿。”

顾琴痴心里咯噔一下,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看着那矮小的坟堆,想着碑上模糊的字迹,忽然想起破庙里的老奶奶,心里泛起一阵涩意。

“她走的时候,才十五。”老婆婆蹲下身,用袖子擦了擦碑上的灰,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什么珍宝,“那年生了场急病,没熬过去……”

夕阳的光落在坟头的青草上,也落在老婆婆斑白的头发上。顾琴痴没敢再多问,默默把麦穗堆在墙角,转身时见小虎正蹲在坟前,尾巴轻轻搭在地上,琥珀色的眼睛里竟也没了平日的灵动,透着点安静。

“进屋吧,我给你烧水。”老婆婆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胳膊,笑容里的悲伤淡了些,“晚上给你煮个鸡蛋,补补力气。”

顾琴痴点点头,跟着她往屋里走,路过那座小坟时,脚步放得格外轻。她忽然觉得,这尘缘村的名字,或许藏着太多这样未了的牵挂。

顾琴痴帮着老婆婆收拾完农具,心里那点不安却没散去。目光总忍不住瞟向院角的小坟,脑海里反复晃着破庙里那个执着的影子,手心微微发紧——不会又像上次那样,是逝者的执念在牵引吧?

她下意识往旁边靠了靠,恰好碰到小虎的脑袋。小家伙像是察觉到她的紧张,用毛茸茸的身体蹭了蹭她的手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琥珀色的眼睛望着她,竟有种安抚的意味。

顾琴痴被它蹭得心头软了软,蹲下身挠了挠它的下巴:“你说,这次是我想多了吧?”

小虎“喵”了一声,尾巴在身后轻轻拍打着地面,像是在说“放心”。它抬眼时,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这老婆婆身上是活人的气息,那坟头虽有哀思,却无阴邪之气,与破庙的情况截然不同。

只是这些,它没法说出口,只能用脑袋更用力地蹭了蹭她的手心。心里却暗自嘀咕:怕什么?有本王在,别说寻常阴物,就是真有邪祟敢来,也得掂量掂量山君的厉害。偏这姑娘眼里,本王就只是只讨食的小猫小虎,罢了,暂且陪她装装样子。

顾琴痴被它这亲昵的模样弄得松了些,站起身道:“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先进屋帮婆婆烧火吧。”

小虎迈着轻快的步子跟上去,尾巴翘得高高的。有它在,这尘缘村纵有什么弯弯绕绕,也伤不到她分毫。

走进屋,一股淡淡的烟火气扑面而来。堂屋正中的桌上摆着个小小的神龛,里面供着一幅泛黄的画像,画中是位穿着布衣、手持稻穗的老者,眉眼温和,透着股亲近的气息。

顾琴痴盯着画像看了半晌,忍不住问:“婆婆,这是神吗?”

老婆婆正往灶膛里添柴,闻言回头笑了笑:“是啊,是掌管农务的神。我们庄稼人靠田吃饭,逢年过节都要拜拜他,求个风调雨顺,收成好些。”

她擦了擦手上的灰,走到桌前拿起供桌上的小香炉,添了些新的香末:“你看这画像,还是我家老头子在世时画的呢,画得糙,却实在。神不就该是这样吗?像咱身边的长辈,知道咱庄稼人的苦。”

顾琴痴凑近了些,见画像边角有些磨损,却被细心地用浆糊补过。画中老者的眼神像是含着笑,望着桌上摆着的一小捧新割的稻穗,倒真像在关切这一季的收成。

她忽然想起龙虎山上威严的祖师像,再看看眼前这幅朴素的画像,心里竟觉得亲切了许多。原来神佛也不全是高高在上的模样,也有这样贴着人间烟火气的。

“那我也拜一拜吧。”顾琴痴学着老婆婆的样子,对着画像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心里默念:“求您保佑婆婆今年收成好,冬天能暖和些。”

灶膛里的火光映在她脸上,暖融融的。小虎蹲在她脚边,抬头望了眼画像,又看了看顾琴痴,尾巴轻轻晃了晃。

顾琴痴往灶膛里添了块干柴,火苗“噼啪”窜起来,映得她脸颊发亮。她想起上山时的疑惑,忍不住问:“婆婆,您知道山上的龙虎山吗?它为啥叫这名儿?跟山上供奉的那位祖师爷有关系吗?”

她打小在外面的现代世界晃荡,虽爱翻些古籍旧书,对这些门道却知之甚少。小时候遇过个相士,神神叨叨说了些“命格特殊”的话,父母听了总摇头,后来更是不告而别,只留下邻里闲言碎语,说她是“怪胎”,整日胡言乱语。久而久之,她自己也不敢多问,如今在这古朴的村子里,倒敢把憋了许久的疑问说出口。

老婆婆正搅着锅里的米粥,闻言笑了,皱纹里盛着暖意:“龙虎山啊……老辈人说,那山最早不叫这名。传说祖天师当年在山上炼丹,有青龙绕柱、白虎护法,丹成之日,龙虎冲天而去,百姓见了,就把山改叫龙虎山了。”

她舀了勺粥尝尝,又道:“山上的祖师爷,可不就是镇得住龙虎的人物?咱这小地方消息闭塞,但也听过,说那祖师爷能号令万神,连山里的精怪都得听他的。”

顾琴痴听得眼睛发亮,原来山名还有这般来历,比自己瞎猜的“长如龙、有老虎”靠谱多了。她盯着跳动的火苗,忽然想起紫衣道长说的“时机”,想起梦里的白影,心里那点模糊的预感,仿佛又清晰了些。

“原来是这样……”她喃喃道,手里的柴添得慢了,“那青龙白虎,后来去哪了?”

老婆婆被她逗笑:“许是跟着祖师爷护山去了吧。你这姑娘,倒跟我家早夭的丫头一样,爱问些天上地下的事。”

灶膛里的火渐渐稳了,米粥的香气弥漫开来,混着屋外的暮色,竟让人忘了今夕是何年。

顾琴痴捧着刚递过来的粗瓷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又追着问:“婆婆,这世界上真的有神吗?像您说的农神,还有龙虎山上的祖师爷,他们真的在看着我们吗?”

老婆婆坐在灶门前,往里面添了根柴,火苗“呼”地窜高些,映得她脸上的皱纹忽明忽暗。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拂过稻穗:“这问题啊……我那早走的丫头,小时候也问过。”

顾琴痴屏住呼吸,等着她往下说。

“我当时跟她说,信则有。”老婆婆笑了笑,眼角的纹路里盛着回忆,“你信农神会护着庄稼,就会好好侍弄田地,不偷懒;信祖师爷能镇住邪祟,走夜路时心里就踏实。神啊,或许就住在这份念想里。”

她看向顾琴痴,眼神温和:“就像你帮我割稻,心里想着能让我轻快些,这不就跟神佛的慈悲差不多?人心里的那份善念,说不定比庙里的泥像更实在呢。”

顾琴痴低头喝了口粥,温热的米香滑进喉咙。她想起破庙里执着的老奶奶,想起紫衣道长那句“时机到了自会明白”,又看了看脚边正乖乖舔着水的小虎,忽然觉得“神”这个词,好像没那么遥远了。

或许真如老婆婆说的,信与不信之间,藏着的是人心底的那份盼头。

小虎闻着粥香,“喵”地一声从院外跑进来,径直凑到顾琴痴脚边,尾巴竖得笔直,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碗。

顾琴痴被它逗笑,用筷子夹起一小块煮软的米粒递过去,随口接了老婆婆的话:“人们都说,神明要么是生前创下了大功德,要么是一辈子慈悲行善,心里装着旁人,死后才被记挂着,慢慢成了祖师、成了神。”

她看着小虎小口啄食米粒的样子,又道:“就像您说的农神,定是个一辈子侍弄庄稼、心疼百姓饥寒的人;龙虎山上的祖师爷,想必也是护了一方安宁,才被后人供奉着。”

老婆婆点点头,往灶里添了最后一把柴:“可不是嘛。哪有人生来就是神的?不过是把寻常人的善念做到了极致,便成了后人心里的光。”

灶膛里的火渐渐弱下去,只剩些炭火明明灭灭。小虎吃完米粒,用脑袋蹭了蹭顾琴痴的手背,像是在赞同这话。顾琴痴摸了摸它的背,忽然觉得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好像也沾了些人间的温度,不再是古籍里冷冰冰的文字了。

夜色渐浓,老婆婆点燃一支蜡烛,昏黄的光晕在窄窄的走廊里摇晃。她引着顾琴痴走到一间小屋前,推开门道:“姑娘,还没问你叫什么呢。要是不嫌弃,这屋小是小了点,原是我女儿住的,你今晚就凑合一晚吧。”

顾琴痴点点头,跟着走进屋。房间确实简陋,一张木板床铺着粗布褥子,窗边摆着张小书架,旁边配着一套小号的桌椅,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却收拾得干干净净,透着股淡淡的旧书卷气。

她的目光落在书架上,顿时愣住——上面整整齐齐摆着几本线装古书,《道德经》《抱朴子外篇》《庄子》《列子》……竟全是妥妥的道家经典!纸张泛黄发脆,显然有些年头了。

“这些书……”顾琴痴伸手轻轻拂过书脊,声音里带着惊讶。

“是我女儿生前喜欢的。”老婆婆站在门口,望着那些书,眼神柔和,“她自小就爱翻这些,说里面讲的道理比田里的稻穗还实在。她走后,我就一直替她收着,时不时拿出来晒晒太阳,怕受潮坏了。”

顾琴痴拿起一本《抱朴子》,翻开几页,里面有娟秀的小字批注,墨迹已有些淡,却能看出批注者当时的用心。她忽然想起龙虎山上的紫衣道长,想起那些玄妙的经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婆婆,我叫顾琴痴。”她转过身,认真地说,“这屋子很好,我不嫌弃。”

老婆婆笑了,把蜡烛放在桌案上:“琴痴,好名字。早些歇着吧,明早我叫你起来喝新米熬的粥。”

门被轻轻带上,屋里只剩烛火跳动的光晕。顾琴痴坐在桌前,摩挲着书页上的批注,又看了看蜷在脚边打盹的小虎,忽然觉得这尘缘村的相遇,或许也藏着不一般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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