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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岂不闻早已入仙京(中)

虐仙

林清蹲在炉边,掰着手指头数着顾琴痴的命格,越数越觉得稀奇:“再者说,她无父无母无家可去,偏生神煞里带着太极贵人、华盖、天医,还都聚在年柱上;月柱更妙,国印贵人跟正学堂同柱;日柱又占着文昌贵人……”

他抬头看向祖天师,眼睛发亮:“天师,您说这是不是天意?她这命格,简直就是为修道量身定做的啊!”

祖天师指尖捻着念珠,闻言缓缓点头:“太极贵人主逢凶化吉,华盖星主与道有缘,天医带慈悲心,国印贵人有担当,文昌则聪慧通达……”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那片被雪覆盖的庭院:“无牵无挂,反能一心向道;命格带贵,却无骄纵气,难得。”

林清一拍大腿:“可不是嘛!您看她刻章时那股专注劲儿,还有刚才一听‘降妖除魔’就改主意的爽利,跟这命格多配!”

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了些:“这么好的苗子,咱龙虎山可不能让全真派抢了去。您老可得上点心!”

祖天师被他这副护食的样子逗笑,抬手敲了敲他的额头:“修道看缘,不看抢。”

话虽如此,眼底却多了几分暖意。这丫头的命格,他早已看出,只是没说破——有些缘分,得自己慢慢显出来才好。

客房里,顾琴痴抱着那柄雷击枣木剑睡得正香,梦里似乎在舞剑,嘴角还带着笑。她不知道,自己的命格早已被人看透,而一场与龙虎山的深厚缘分,才刚刚开始。

林清忽然想起什么,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对了,她日柱还有童子煞呢。都说带这煞的人,前世多半是道门童儿,您说她前世跟着谁学的道?”

祖天师捻念珠的手指顿了顿,目光望向案上那方青田石印,石面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他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前世之事,如露亦如电,何必深究。”

“可我好奇啊,”林清挠头,“说不定她前世就是咱龙虎山的人呢?不然怎么一见到您这红袍……咳咳,一到龙虎山就这么投缘。”

他差点把“红袍道长”四个字说漏嘴,赶紧打住。

祖天师没接话,只是指尖轻轻拂过石印,那上面顾琴痴刻的字迹,仿佛比先前更清晰了些。童子煞主清灵,也主孤,可这丫头身上的鲜活气,却冲淡了那份孤意,倒像是……曾在某个热闹的道场待过很久。

“或许吧。”他淡淡应了一句,没再多说。

前世跟着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今生她踏足了龙虎山,手里握着雷击枣木剑,心里装着“降妖除魔”的念头。

林清见天师不愿多说,也识趣地闭了嘴,只是心里越发肯定:这丫头跟龙虎山的缘分,绝对不止这辈子这么简单。

客房里,顾琴痴翻了个身,怀里的木剑硌了她一下,她嘟囔着把剑抱得更紧了,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窗外的雪还在下,盖过了所有声响,却盖不住那些悄悄牵起的、跨越了前世今生的线。

“东问西问的,去天师殿给我跪香。看着我的神像好好反省”

林清正琢磨着要不要再追问几句,冷不丁被祖天师这句话砸得一激灵,顿时蔫了。

“啊?跪香啊?”他苦着脸,“我就是好奇嘛……”

“东问西问,心不静。”祖天师放下念珠,语气不容置喙,“去天师殿,看着神像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少管闲事’四个字,再出来。”

林清哪敢反驳,耷拉着脑袋应了声“哦”,磨磨蹭蹭地往外走。路过廊下时,他忍不住回头瞅了眼主殿,见天师已经重新拿起那方青田石印,才不情不愿地往天师殿挪。

天师殿里供着祖天师的神像,香火袅袅,肃穆得很。林清规规矩矩地跪在蒲团上,望着神像那副威严又温和的眉眼,越想越委屈——他不就是关心那丫头的前世吗,怎么就成了“东问西问”?

可转念一想,刚才确实差点把天师的身份说漏嘴,要是被顾琴痴知道红袍道长就是祖天师本人,指不定要惊成什么样。这么说来,跪香反省好像也不冤。

他对着神像嘟囔:“您老也真是,对那丫头就和颜悦色,对我就动不动罚跪……”

话没说完,供桌上的烛火“噼啪”响了一声,像是在警告。

林清赶紧闭嘴,乖乖低下头,心里却盘算着:等跪完香,得赶紧去看看那丫头把木剑藏哪儿了,可别真把法器当玩具折腾。

殿外的雪还在下,香火的烟气混着雪气飘进来,在神像前盘旋。林清跪得久了,膝盖有点麻,却也慢慢静了心——或许天师说得对,有些事,确实不必追问得太急。

夜色浸满了龙虎山,雪光映得殿宇轮廓朦胧。顾琴痴抱着刚刻好的小印,打算去庭院里试试盖在雪上的效果,路过天师殿时,忽见殿内烛火摇曳,隐约有个人影跪在蒲团上。

“咦,你这是在干嘛?”她推开门探进头,看清是林清正对着神像垂头丧气,脚边还燃着三炷快烧完的香,火星子簌簌往下掉。

林清吓了一跳,抬头见是她,慌忙想站起来又被膝盖的麻意拽回蒲团:“没、没干嘛!就是……来拜拜神像。”

顾琴痴没多想,瞥见那三炷香快燃尽了,顺手从供桌上拿起新香,就着火烛点燃,换下了残香。“拜神像得心诚,香快烧完了都不知道。”她把新香插进香炉,动作自然得很,压根没留意这是林清被罚跪的“反省香”。

林清眼睁睁看着她换了香,心里直打鼓——天师让他跪到香燃尽,这换了新的,岂不是要跪更久?

“你、你赶紧走吧,这里阴森森的。”他催道,生怕被她看出自己是在受罚。

顾琴痴却盯着神像看了两眼,忽然笑道:“这神像看着挺眼熟的,跟……跟我刻章时心里想到的神仙有点像。”她指了指神像的红袍,“尤其是这颜色,正得很。”

林清心里咯噔一下,忙岔开话题:“你看错了!赶紧去刻你的章吧,等会儿雪停了就不好盖印了。”

顾琴痴被说动了,又对着神像拜了拜,转身往外走:“那我先走了,你慢慢拜。”

等她的脚步声远了,林清才松了口气,对着神像哭丧脸:“天师,您都看见了吧?是她自己换的香,可不是我偷懒啊!”

供桌上的新香燃得正旺,烟气袅袅缠上神像的衣袍,恍惚间,仿佛有一声极轻的叹息,混在雪落的声音里,消散了。

祖天师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时,林清刚揉了揉发麻的膝盖,吓得一哆嗦,赶紧重新跪直了身子。

“天、天师!”他抬头看过去,见祖天师披着红袍立在光影里,赶紧解释,“不是我偷懒!是那丫头路过,非说香快燃尽了,给换了新的……”

祖天师缓步走进来,目光扫过香炉里燃得正旺的新香,又落在林清通红的膝盖上,淡淡道:“她换的香,也算你的诚心。”

林清一愣:“啊?”

“她心无杂念,换香是敬神;你虽被罚,却也守着规矩没起身。”祖天师站在神像旁,声音混着香火气,“起来吧,膝盖不想要了?”

林清喜出望外,连忙撑着蒲团站起来,腿一软差点摔倒,踉跄了两步才站稳。他揉着膝盖嘿嘿笑:“还是您老明事理!我就说那丫头……”

“她换的香,是替你补了心诚。”祖天师打断他,指尖拂过供桌,“下次再东问西问,就不是跪香这么简单了。”

林清赶紧点头如捣蒜:“不敢了不敢了!”

他跟着天师往外走,路过香炉时特意看了眼那三炷新香,火苗明明灭灭,倒像是在笑他。这龙虎山的事,怎么越来越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了?

雪还在下,顾琴痴盖在庭院里的印章,已经被新雪覆了薄薄一层,红印在白雪里若隐若现,像极了谁悄悄藏起来的心事。

林清跟着祖天师往主殿走,路过财神殿时,眼角余光瞥见里面跪着个熟悉的红棉袄身影,不由停住脚:“那不是……”

他推门进去,见顾琴痴正对着财神像规规矩矩地跪着,面前还摆着个刚刻的“招财进宝”小印,忍不住问:“你这又是干嘛?拜财神也不用跪这么久吧?”

顾琴痴抬头瞪他一眼,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学你啊。”

“学我?”林清懵了,“我什么时候拜财神跪成这样了?”

“刚才路过天师殿,见你对着神像跪得笔直,”她理直气壮道,“我想着财神管钱,多拜拜总没错。你看我刻章以后总要下山卖钱吧?不拜拜财神,万一刻出来的印没人要怎么办?”

林清被她这逻辑堵得没话说,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祖天师,一脸“您看她”的无奈。

祖天师看着顾琴痴手里那个歪歪扭扭的“招财进宝”印,眼底漾起丝笑意:“拜神不如练技,你刻的印若真能引天地之德,还愁没人要?”

顾琴痴眼睛一亮,猛地站起来:“对啊!我刻的是‘引天地之德印’,比‘招财进宝’厉害多了!”

她一把抓起小印揣进怀里,对着财神像拱了拱手:“那我先走了,等我刻出更厉害的印,再来给您换个新的供印!”

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留下林清对着空荡荡的蒲团哭笑不得。

“您看她,”林清挠头,“拜财神都想着刻章的事。”

祖天师望着她跑远的背影,淡淡道:“心有所向,便是好事。”

他转身往外走,红袍扫过门槛时,补充了句:“总比某些人被罚跪还想着偷懒强。”

林清:“……”

得,又绕回他身上了。他看着财神像,忽然觉得这神像好像都在笑他——看来,以后在这丫头面前,他还是少犯点错为好。

“还有就是某些人啊!都把那丫头教坏了”

林清跟在祖天师身后,听见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小声嘟囔:“我哪教坏她了?明明是她自己机灵得很,拜财神都能扯到刻章上。”

祖天师脚步没停,红袍在雪地里拖出浅浅的痕迹:“是谁昨天跟她说‘用印盖雪能引灵气’?又是谁拿着雷击枣木剑,哄她‘劈断十斤雪就能学真剑法’?”

林清被问得一噎,挠了挠脸:“那不是想让她多练练嘛……”

“结果呢?”祖天师回头看他一眼,“她现在对着财神像刻‘招财进宝’,对着雪堆练剑时嘴里还念叨‘劈死你这小妖精’,可不都是学你的样子?”

林清想想还真是,忍不住嘿嘿笑:“那说明她学得快啊!您看她对降妖除魔多上心,这可是正一派的好苗子。”

他凑上前,试图转移话题:“再说了,她拜财神也是为了攒钱买好石头,买了石头才能刻更好的印,刻了好印说不定就能帮人消灾解难,这不还是在走‘庇佑苍生’的道嘛?”

祖天师被他这歪理逗得无奈摇头,转身进了主殿:“歪理一堆。下次再教她些不着边际的,就罚你去扫后山的雪。”

林清吐了吐舌头,没敢再顶嘴。他望着窗外顾琴痴在雪地里挥舞木剑的身影,心里却觉得——这丫头就算被“教坏”了,也是个可爱的小机灵鬼。

雪地里,顾琴痴一剑劈在雪堆上,溅起的雪沫子落了满身,她却笑得眼睛发亮。看来,龙虎山的日子,是越来越热闹了。

雪粒子打得人脸生疼,顾琴痴握着木剑站在雪地里,胳膊酸得抬不起来。她照着林清说的法子劈了半天,雪地上只留下浅浅的白印子,连半寸深都没有。

“什么破剑!什么破法子!”她气呼呼地把木剑往雪地里一插,蹲下身就开始抹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刚才嫌穿厚了碍事,只套了件单棉袄就跑出来,此刻冷风顺着领口往里灌,冻得她指尖发红,偏生不肯回去加衣服,像是跟自己较劲,非要在雪地里冻出个结果来。

廊下的林清看得直皱眉:“这丫头,跟自己较什么劲?”

他刚要迈步过去,却被祖天师拉住了。天师望着雪地里那个小小的、倔强的身影,红袍在寒风里纹丝不动:“让她自己哭会儿。”

顾琴痴越哭越委屈,想起自己无家可归,想起练剑总也练不好,眼泪掉在雪地上,瞬间冻成了小冰晶。她干脆往雪地里一坐,把脸埋进膝盖,连木剑都懒得管了。

林清实在看不下去,刚要说话,却见祖天师弯腰从廊下拿起件厚披风,递了过来:“去把这个给她披上。”

“您不去?”林清接过披风,有点意外。

“你去合适。”祖天师淡淡道。

林清哦了一声,踩着雪跑过去,把披风往顾琴痴身上一裹:“傻丫头,冻坏了怎么练剑?劈雪哪有一蹴而就的,我当年练了三个月才摸到门道呢。”

顾琴痴被裹得严严实实,抬头瞪他,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真的?”

“骗你干嘛!”林清蹲下来,捡起木剑塞给她,“明天我陪你练,保准让你劈出半寸深的印子。”

她吸了吸鼻子,没再哭,只是小声嘟囔:“那你可得说话算数。”

廊下的祖天师看着这一幕,指尖轻轻叩着廊柱。这笨虎,总算有件事办得还算像样。雪还在下,但那件厚实的披风,像是把寒风都挡在了外面,只留下慢慢回暖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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