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占鹊巢的序曲
冰冷。粘稠。令人作呕的廉价速食面调料味混合着“苏晚”居所里那挥之不去的消毒水气息,顽固地钻入鼻腔。
我(霍雨浩)靠在这间冰冷客房的门框内侧,阴影如同忠诚的仆从,将我完全吞噬。帽檐压得很低,视线却穿透薄薄的门板,如同无形的毒蛇,死死缠绕在客厅里那两个身影上。
戴洛黎(许阳)坐在沙发上,姿态放松,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属于“许阳”的温和。
他正对朱露(苏晚)说着什么,声音不高,语速平稳,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安抚。粉蓝色的短发在灯光下温顺地贴服着,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在笑。
对着我的露露笑。
一股冰冷的、混杂着硫磺与深渊寒气的火焰,猛地从我(霍雨浩)灵魂核心那个被层层封印的角落窜起!舔舐着禁锢的锁链,发出无声的咆哮!
他在用那张虚伪的脸,用那具窃取来的凡躯,蛊惑着她!
露露(苏晚)就坐在他旁边。不是紧挨着,但那距离,已经足够让杀意沸腾!
她微微侧着头,听着戴洛黎说话,那双妩媚的桃花眼专注地望着他,里面盛满了属于“苏晚”的困惑,却也掺杂着属于“朱露”的、万年沉淀的熟悉感和…依赖!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冰冷的合金扶手,身体姿态是微微前倾的,如同倾听神谕的信徒。
她在倾听他!用那种眼神!
记忆的碎片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刺穿意识:教皇圣殿前,她也是这样,站在戴洛黎身侧,用同样专注而信任的目光望着他,共同对抗铺天盖地的亡灵狂潮。
那时,我(霍雨浩)燃烧着灵魂,挡在他们前方!是我!用灵眸洞悉死局,用冰帝之力冻结亡灵骑士的冲锋!而他们…他们在后方,分享着劫后余生的默契和…温情!
凭什么?!
万年的沉睡,时空的撕裂,灵魂的寄生…都没能抹去这刺眼的画面!如今,在这个扭曲的世界,这卑劣的戏码竟再次上演!在我(霍雨浩)被封印、被禁锢、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般窥视的时候!
“戴家那边…情况很不好。”戴洛黎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门缝,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凝重,“我叔父那边的人…动作比预想的快。”
“他们拿到了那份有问题的审计报告,正在串联几个小股东,试图在明天的临时股东会上发难,逼我父亲让出最后一点决策权…甚至,想彻底清算掉‘星宇物流’最后的资产。”
星宇物流?戴洛黎这具身体“许阳”的家族产业?一个在戴洛黎浏览的信息碎片里几乎看不到名字的、挣扎在D级副本运输合同边缘的小公司?呵,蝼蚁的巢穴之争。
“怎么会这样?”朱露(苏晚)的声音带着真实的惊讶和关切,“许叔叔他…身体不是一直不好吗?那些人怎么能…”
“趁人之危罢了。”戴洛黎的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属于“戴洛黎”的锋芒一闪而逝,又迅速被“许阳”的忧虑覆盖。
“我父亲…他撑不了多久了。这次,我必须回去。只有我手里还握着母亲留下的那部分关键股权,也只有我…能接触到‘许阳’记忆里一些关于家族旧部联系的线索。如果我不回去,明天之后,‘许家’就彻底不存在了。”
回去?
这个词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我灵魂中翻腾的毁灭欲!
他要离开?离开露露身边?回到那个属于“许阳”的、远在千里之外的、蝼蚁般的家族泥潭里去?
一股狂喜,如同冰冷的毒泉,猛地从灵魂深渊里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之前的愤怒和嫉妒!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戴洛黎必须回去!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美妙的乐章在我耳边奏响!家族内斗?濒临破产?股东逼宫?多么完美的借口!多么合理的驱离!这简直就是命运之神…不,是那个似乎与他(霍雨浩)有着诡异联系的“系统”,在向他递出的橄榄枝!
“晚晚,”戴洛黎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丝恳求,“我…可能需要离开几天。最快也要一周。你能…帮我照看一下这边吗?林默同学他…”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向我所在客房的方向,“他似乎状态也不太好,一个人待着可能…”
“我明白!”朱露(苏晚)立刻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急切的承诺,“你放心回去处理家里的事!这边有我!我会…我会看着林默同学的!”
她像是找到了一个重要的使命,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起来,那份对戴洛黎的关切和担忧,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
蠢女人!她根本不知道,她正在亲手将一只猛虎送入羊圈!不…是亲手将她的“守护者”推离,而将一头来自深渊的、觊觎她已久的恶龙,留在了自己身边!
我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兴奋而冰冷的笑声。插在口袋里的手,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痛感,提醒着我保持这具凡躯的伪装。
“那就拜托你了。”戴洛黎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朱露的肩膀。那个动作自然、亲昵,带着一种属于“许阳”的、对“学妹”的信任,也带着属于“戴洛黎”的、对妻子的嘱托。“我订了凌晨最早一班穿梭艇,现在就得去空港了。”
“这么急?”朱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担忧。
“时间不等人。”戴洛黎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属于“许阳”的无奈和属于“戴洛黎”的凝重。他拿起放在一旁的一个简单背包,最后深深地看了朱露一眼,那眼神复杂,有担忧,有不舍,也有一种…
将她暂时托付于此的无奈?“自己小心。苏家…还有那个林默…都别太轻信。有事随时联系我。” 他特意加重了“林默”两个字。
呵。轻信?戴洛黎,你永远也想不到,你轻信的“苏晚”这具躯壳里,藏着的是谁!也永远想不到,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听着客厅门开启又关闭的轻微声响。脚步声在冰冷的走廊里远去,最终消失在电梯的方向。
走了。
他终于走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狂躁的兴奋感,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凶兽,瞬间席卷了我的灵魂!这狭小的、冰冷的、属于“苏晚”的囚笼里,只剩下我和她了!
我的露露!再也没有碍眼的戴洛黎!再也没有那该死的、分享了她千年目光和温情的弟弟!
属于SSS级诡异的掌控欲和那沉淀万年的、扭曲而炽热的占有欲,在这一刻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我猛地拉开客房的门!
客厅里,朱露(苏晚)还站在玄关处,背对着我,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看着自己刚刚被戴洛黎拍过的肩膀,又似乎只是在出神。单薄的身影在空旷冰冷的客厅里,显得那么脆弱,那么…可口。
听到门响,她像受惊的小鹿般猛地转过身。
看到是我(林默),她眼中的迷茫和一丝残留的、对戴洛黎离去的失落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身体微微绷紧:“林…林默?你…你还没休息?”
我没有回答。帽檐依旧压得很低,但我的脚步没有停。一步,两步。鞋底踩在光洁冰冷的合金地板上,发出清晰而沉重的回响,如同敲打在寂静的鼓面上。
我朝着她走去。
空间仿佛在我无形的意志下开始扭曲、压缩。客厅里那点可怜的灯光变得昏暗,消毒水味被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带着玫瑰血腥与深渊气息的压迫感彻底取代。
朱露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感受到了!那绝非“林默”所能拥有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将她包裹、挤压!
她的身体僵硬,血液似乎都要冻结,属于“苏晚”的惊惧和属于“朱露”灵魂深处的、对这股气息的熟悉与悸动疯狂撕扯着她!
她想后退,想尖叫,但双脚如同被钉在原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我停在她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她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睫毛,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我帽檐下的阴影。
然后,我缓缓地、用一种刻意模仿着“林默”声线、却冰冷得毫无人类温度的语调,开口了:
“他走了。”
“现在…”
“只剩下我们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的石子,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我微微抬起头,帽檐下,一双眼睛终于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她惊恐的视线中——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
幽深如同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深处却燃烧着疯狂、偏执、以及一种跨越了万古时空、只为将她彻底占有的、令人灵魂颤栗的炽热!
朱露的呼吸彻底停滞,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她看着这双眼睛,灵魂深处某个被尘封的角落,仿佛被一把锈迹斑斑却无比熟悉的钥匙,狠狠地捅了进去!
“你…” 她嘴唇颤抖,破碎的音节带着无尽的恐惧和…一种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被唤醒的悸动,“你到底…是谁?”
我缓缓抬起手,动作很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冰冷的手指,带着属于“林默”这具凡躯的温度,却又透出属于“霍雨浩”那非人的质感,目标是她苍白纤细的脖颈。
“我是谁?”
“露露…”
“你很快就会…想起来的。”
“在这段…只属于我们的时间里…”
指尖,距离她颈侧跳动的、温热的脉搏,只有寸许之遥。
冰冷的愉悦感,如同最醇厚的毒酒,在我灵魂深处无声地蔓延开来。
鸠占鹊巢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戴洛黎,你休想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