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被云絮叼走最后一角时,兰聆正趴在案几上跟丝线搏斗。
烛台滚下两颗蜡泪,烫得她跳起来直甩手,刚编出雏形的剑穗“啪嗒”散成一地青蚯蚓。
她盯着地面上的剑穗炸毛的模样,活像被雷劈过的蒲公英,欲哭无泪,〖好难啊,呜呜呜,俺想俺哥了……〗
哥哥兰章,出得厅堂下得厨房,还拥有一手活灵活现的女红手艺。
〖呜呜呜,每日一问,哥哥何时归来?妹妹想你想得肝肠寸断!〗兰聆垂头丧气的坐在地面上,身侧小绵白日塞给她的《俘获二当家芳心108式》摊在案头,第三章“巧手传情”被炭笔戳成了筛子。
窗棂突然“咯吱”轻响,惊得她抄起剪子对准黑暗,哪来的刁民,竟敢试图来暗杀龙龙?!
月光漏进来时才看清是只肥硕狸花猫,嘴里还叼着半截骚紫色腰封——正是上官鹤昨日显摆的新货。
〖连猫都看不惯他的穿搭!〗兰聆指尖勾过那截破布条,鬼使神差往剑穗上缠了两圈。
金线混着紫绸在烛火下泛出奇异光泽,像极了她此刻歪门邪道的心思。
清晨时分,小绵的脑袋突然从窗外探出:“要不试试用机甲臂编穗子?上次离老大......”话没说完就被绣绷砸了脑门。
兰聆看着满地团成球的失败品,捏起昨夜拆了三次的被面流苏,恶狠狠往墨汁里一浸:〖往剑穗上写血书算不算创新?”〗
阿虎嗑着瓜子看某人第十八次“路过”西厢房,终于忍不住戳穿:“鹤哥你衣摆都沾满露水了,巡夜的兄弟以为闹鬼呢。”
“赏月。”上官鹤屈指弹飞落在他肩头的柳絮,广袖有意无意扫过窗缝。
含笑的眸中倒映出少女抓耳挠腮的影子,丝线缠上脖颈的滑稽模样让他喉头滚出闷笑。
当第七个绳结在晨光中暴毙时,兰聆忽然福至心灵。
抓过上官鹤落下的短剑比划,刀刃映出她眼底豁出去的亮光:〖管他什么如意结、同心结,打得死结就是好结!〗
金线裹着紫绸在掌心翻飞,羽翎暗纹被缠成张牙舞爪的形状。
小绵探头进来送早膳时,正撞见她咬断最后一根线头,满脸就义般的悲壮比划着:“走,陪我一起去把这个塞给上官鹤!”
“这穗子怎么长得像......”小绵后半截话被米糕噎住——那团纠缠的丝线下压着半张染线配方,正是昨日她在离老大书房顺走的废稿。
上官鹤拎起剑穗的姿势像拎着条毒蛇,唇角却翘得比檐角飞虹还张扬:“兰聆姑娘忙活一夜就为折腾这个?”
他拇指擦过缠错的暗纹,金线突然勾住他指尖薄茧,像极了昨夜密探招供时抽搐的嘴角。
兰聆比划“练手之作”的手势还没摆全,就见他反手将穗子系上腰间玉牌,骚紫色流苏混着孔雀翎毛荡出欠揍的弧线:“既如此,今日漕帮会盟便借姑娘吉兆。”
廊下偷看的阿虎一口茶喷湿账本,漕帮帮主最恨紫色世人皆知。
漠北的沙砾呛进信笺时,兰章正叼着匕首给妹妹裹蜜饯。
狼毫在粗纸上戳出个窟窿: “妹见字如晤。
今晨剿灭沙匪时意外收获漠北火麻丝十束,已快马加鞭送回,望妹注意查收。另:若二当家敢负你,为兄可赠他个铁刺猬式样的暗器......”
午时的望江楼炸开了锅。
漕帮帮主盯着那抹骚紫穗子,手中杯盏捏得咯咯响:“二当家这装饰倒是别致。”
“此乃定情信物。”上官鹤指尖勾着流苏转出残影,眼看漕帮二当家手中的鱼脍快剁成饺子馅,“听闻贵派上月丢了三十船沉香木?”
兰聆躲在屏风后捂脸哀嚎,小绵却突然扯她袖口。
兰聆顺着望去,二楼包厢垂下的青纱后,露出一抹衣角。
兰聆抽了抽嘴角,〖那衣角布料和颜色暗纹,不就明晃晃的告诉人,躲在那偷听的就是我残江月大当家离十六是也?!〗
正与漕帮帮主扯皮的上官鹤以及他身侧的阿龙和阿虎突然此起彼伏的呛咳了起来,那动静之大,不知道的还以为突然集体得了林妹妹同款buff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