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长枫议亲·柳氏嫡女定终身

第25章 长枫议亲·柳氏嫡女定终身

盛府西跨院，盛紘的书房内，气氛有些凝滞。窗外春光明媚，鸟鸣啁啾，却丝毫化不开室内的沉闷。盛紘端坐书案后，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案上摊开的，是几份适龄闺秀的庚帖和家世背景文书。他面前站着的，正是他素日颇为偏爱的庶子，盛长枫。

长枫已十五岁，继承了生母林噙霜的好皮相，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只是眉宇间总带着几分被宠溺惯了的浮躁和自矜。此刻，他脸上写满了不情愿，甚至隐隐有些委屈。

“父亲，”长枫的声音带着急切，“那柳家……不过是清流小官，门第如何配得上我们盛家？便是大伯父府上的门房管事，怕也比那柳大人有体面些！儿子是您的儿子，盛家的公子，难道就只配娶个六品小官的女儿？”他心中想的，自然是那些勋贵之家的庶女，或是豪富商贾的嫡女，总比这听起来就清寒的柳家强上百倍。

盛紘闻言，脸色一沉，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顿住。他抬眼，目光锐利地扫过长枫，那眼神里的失望与严厉，让长枫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住口！”盛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懂什么门第体面？盛家的体面，是你大伯父一刀一枪、一笔一墨挣回来的！不是你躺在祖荫下大放厥词的资本！”

他拿起柳家的那份文书，语气沉凝：“柳家虽是清流，门第不高，但世代书香，家风清正。柳大人官声极好，学问扎实，在清流士林中颇有声望。他的嫡长女柳清媛，更是远近闻名的淑女，知书达理，持家有道，性情沉稳端方，最是宜室宜家！”盛紘顿了顿，看着儿子不服气的脸，语重心长地继续道，“枫儿，为父替你选这门亲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你自小在你姨娘身边长大，性子有些浮华，根基不稳。柳氏女这样的贤内助，恰恰能规劝你、扶持你，让你走正途！她的品性、她的持家能力，才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难道你想娶个空有门第、只会骄奢享乐、与你一同沉沦的妻子吗？”

长枫被父亲戳中心事，又提到生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不敢再强辩，只嘟囔道：“可……可那柳家也太……”

“太什么？”盛紘打断他，“你是嫌柳家清贫？我盛家缺那点嫁妆银子吗？我要的是能让你收心、能让你长进的媳妇！这门亲事，我已与你大伯母商议过，你大伯父也点了头。柳家那边，也已透了口风，并无异议。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容再议！”

长枫见父亲态度如此坚决，知道再无转圜余地，心中憋闷又不敢发作，只得垂头丧气地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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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王若弗作为嫡母，代表盛家正式前往柳府相看。柳府位于城西一条清净的巷子里，门庭虽不显赫，却收拾得干净雅致，处处透着书卷气。

柳夫人是个温婉知礼的妇人，亲自将王若弗迎入花厅。寒暄过后，话题自然引到了两家议亲之事上。

“盛夫人厚爱，小女蒲柳之姿，能得贵府青眼，实是她的福气。”柳夫人言语谦和，态度不卑不亢。

王若弗虽性子直爽，但该有的礼数眼光一样不缺。她笑道：“柳夫人过谦了。柳大人家风清正，令媛贤名在外，我们老爷和我，都是极为满意的。今日冒昧前来，就是想亲见一见令媛，说说话儿。”

柳夫人含笑应下，不多时，一位身着浅碧色衣裙的少女在丫鬟的陪同下，款步走入花厅。

柳清媛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身量已长成，体态匀称。她容貌并非那种夺目的艳丽，而是清秀温婉，如同初夏新荷，清新怡人。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气质，沉静如水，眉宇间带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沉稳与书卷浸润出的慧黠。她步履从容，姿态端庄，对着王若弗盈盈下拜：“清媛见过盛夫人，夫人万福。”

声音清亮柔和，如珠落玉盘。

王若弗一见，心中便喝了一声彩！这姑娘，果然如老爷所说，端庄大气，眼神清正，一看就是个能掌事、有主意的。她连忙笑着让柳清媛起身，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问了些家常话、读了什么书、平日做些什么针线。

柳清媛一一作答，言语得体，条理清晰。谈及管家理事，她也能说出些自己的见解，虽不张扬，却透着内秀和干练。王若弗越看越满意，这姑娘身上那股沉静的力量感，正是她那个浮躁的庶子最需要的！

临别时，王若弗握着柳夫人的手，真心实意地说：“柳夫人，您真是养了个好女儿！这门亲事，我们盛家是极诚心的。回去我便禀明老爷，择吉日便来正式下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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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按照规矩，在正式定亲前，安排了一次“偶遇”，让两位年轻人隔着屏风或是在长辈陪同下远远见上一面。

地点选在了城中有名的清幽茶楼“听雨轩”。盛紘带着长枫，柳大人带着柳清媛，分坐雅间内外，中间隔着一道绘着墨竹的绢素屏风。屏风透光不透影，只能隐约看到对面的人形轮廓。

长枫本对此行兴趣缺缺，甚至带着几分抵触。他百无聊赖地听着父亲与柳大人寒暄，目光随意地扫过屏风。屏风后，那个属于他未来妻子的身影，坐得笔直，姿态娴静。

这时，雅间外似乎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骚动。一个伙计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一位路过的客人身上，客人不依不饶，声音颇大，引得周围侧目。雅间内的谈话也被打断了。

屏风后，柳清媛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青黛，去取些干净的帕子来给这位客人擦拭。再告知掌柜的，这位客人的茶钱记在我们雅间账上，权当赔礼。”她顿了顿，又温声道，“这位客官，伙计一时失手，并非故意，还请您多多包涵。春日衣衫单薄，湿了确实难受，不如先随伙计去后堂更衣，免得着凉。若衣物有损，柳家定会照价赔偿。”

她的声音温和有礼，既照顾了客人的情绪，也维护了店铺的秩序，更点明了柳家会负责，处理得滴水不漏，又不失大家闺秀的体面。那客人被这般有理有据、温和诚恳地一劝，火气也消了大半，嘟囔了几句便跟着伙计去了。

屏风这边，盛紘眼中露出赞许的笑意。而原本漫不经心的盛长枫，却愣住了。他隔着屏风，望向那个朦胧却仿佛瞬间清晰起来的身影，第一次对这个“六品小官之女”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那沉静从容的语调，那临危不乱、处事圆融的气度，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他那被浮华虚荣填塞的心间，激起了一圈圈涟漪。他第一次模糊地意识到，父亲为他选的这条路，或许……真的通向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更踏实也更值得期待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