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三年的深秋,汴京城的肃杀之气早已被繁华取代。距离新帝赵昕登基已过去三载,年轻的皇帝励精图治,朝局渐稳,四海升平。盛家在这三年里,权势虽因盛琮的持重和盛家子弟的谨言慎行而更显稳固深沉,却也少了几分当年“六元双辉”、太子妃册封时的烈火烹油之态。盛家二房长女清兰在英国公府已是儿女双全的少夫人;五姑娘如兰嫁入周国公府一年便传出喜讯,如今已是大腹便便;而盛琮嫡长女华兰在镇国公府地位尊崇,儿女绕膝。
这一日,英国公府张灯结彩,喜气盈门。府邸内外披红挂彩,宾客如云,车马络绎不绝,几乎堵塞了整条街道。府门前两尊巨大的石狮子也披上了红绸,更添威仪喜庆。空气中弥漫着酒肉的香气、脂粉的芬芳和喧天的锣鼓声乐。英国公府嫡女、当今皇后明兰的闺中密友——张桂芬,终于要出阁了。新郎是郑国公世子郑钧。
英国公府世代将门,在军中威望极高。今日嫁女,场面之盛大,丝毫不逊于当年盛家嫡长女华兰出嫁镇国公府,甚至因武将世家的豪迈气度,更多了几分金戈铁马的雄浑气势。前来道贺的,除了满朝勋贵文臣,更有众多军中宿将和边关赶回的将领,个个气宇轩昂,谈笑间带着沙场历练出的豪爽。
宁国公主早早便到了英国公府内院。她身着符合身份的华贵礼服,气度雍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正与英国公夫人以及几位宗室王妃说话。看着满堂喜庆,卫恕意心中感慨万千。她犹记得当年那个在马球场上英姿飒爽、与幼女明兰一见如故的小女孩,如今也要嫁作人妇了。明妍郡君余嫣然也随婆母前来,她气色极好,眉眼间尽是温婉满足,显然在夫家生活顺遂。她安静地侍立在旁,目光也追随着忙碌的身影,为昔日的姐妹祝福。
吉时将至,新娘子张桂芬在内院完成了盛妆。她并未选择过于繁复沉重的凤冠,而是戴了一顶赤金点翠嵌红宝的翟冠,既显贵气又不失英气。嫁衣是正红缂金云凤纹的广袖大衫,金线在光线下流动着华彩,衬得她肤色胜雪,眉目如画。只是那双惯于握缰持弓的手,此刻交叠在身前,竟也显露出一丝新嫁娘特有的紧张。英国公夫人亲自为女儿整理着衣襟,眼中含泪,嘴角却噙着欣慰的笑。几个嫂子围在一旁,低声嘱咐着,气氛温馨而感伤。
“吉时到——!新娘子出阁咯——!”
伴随着喜娘嘹亮悠长的唱喏声,鼓乐之声骤然拔高,响彻云霄。
张桂芬在兄长的搀扶下(英国公府惯例,女子出阁由兄长背或扶),缓缓走出闺阁。她身姿挺拔,步履沉稳,即使身着繁复嫁衣,那份将门虎女的英气依旧无法掩盖。穿过层层庭院,所过之处,宾客无不赞叹其风姿气度。行至正堂,拜别父母。
英国公端坐主位,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帅,此刻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幼女,眼中也难得地流露出慈爱和不舍。他沉声道:“芬儿,今日出阁,便为人妇。郑家门楣显赫,郑钧亦是年轻有为的将才。望你谨守本分,相夫教子,莫坠我张家门风,亦莫负陛下、娘娘厚望。” 话语简短,却字字千钧,饱含着一个父亲的期许与一个统帅的嘱托。
桂芬深深下拜,声音清晰而坚定:“女儿谨遵父亲教诲!定不负张家门楣,不负皇后娘娘姐妹之情!” 她抬起头,眼中虽有泪光,却无半分怯懦,只有对未来的坚定。
英国公夫人早已泪湿衣襟,强忍着不舍,为女儿盖上绣着龙凤呈祥的销金盖头。
此时,府门外迎亲的队伍早已等候多时。郑国公世子郑钧,一身大红喜服,骑在高头骏马之上,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武将特有的英挺和今日的意气风发。他身后是郑国公府浩浩荡荡的迎亲仪仗,气派非凡。
随着新娘子被兄长稳稳地送上装饰华美的八抬花轿(英国公府虽是将门,但嫁女礼仪仍遵循规制,用花轿),鞭炮齐鸣,鼓乐喧天。迎亲队伍缓缓启动,向着郑国公府的方向行去。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纷纷赞叹着这场顶级勋贵联姻的盛大排场。
郑国公府内,早已是宾客满堂,喜气洋洋。婚礼仪式在正堂隆重举行。当新人行三拜九叩大礼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了观礼的宾客之中。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内侍的通传声,整个喧闹的喜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无不惊讶地望向门口。
只见皇后明兰(19岁)身着常服,外罩一件象征身份的明黄色云锦斗篷,在宫人的簇拥下款款而来。她未施浓妆,气度却雍容天成,脸上带着温和亲切的笑意。她身旁跟着的,正是宁国公主卫恕意。
“今日是桂芬姐姐大喜之日,本宫特来讨杯喜酒,与诸位同乐,不必拘礼。”明兰的声音清越悦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她的出现,瞬间将这场婚礼的规格拔高到了极致。这不仅是一场勋贵联姻,更是得到了当朝皇后的亲临祝福!
新郎新娘,以及英国公、郑国公夫妇等连忙上前见礼。桂芬隔着盖头,听到明兰熟悉的声音,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和难以言喻的激动。她没想到,已经成为天下最尊贵女子的明兰,竟会亲自出宫来参加她的婚礼!
明兰亲手扶起桂芬,隔着盖头轻声道:“姐姐,今日大喜,妹妹祝你与世子百年好合,白首同心。愿你在郑国公府,依旧能做那个纵马击鞠、快意人生的张桂芬。” 话语真挚,一如当年在东宫夜话时的承诺。
礼成之后,新人被送入洞房。明兰并未久留,象征性地饮了一杯喜酒,接受了郑国公府全家的谢恩后,便在卫恕意的陪同下起驾回宫。她的到来与离去,如同惊鸿一瞥,却给这场盛大的婚礼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更彰显了她与张桂芬之间深厚不变的情谊。
洞房内,红烛高燃。当郑钧用喜秤轻轻挑开桂芬的盖头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明艳照人、英气与妩媚交织的脸庞。那双明亮的眼眸,此刻正带着一丝羞涩和期待望着他。郑钧眼中闪过惊艳,随即化为温柔的笑意,他早知自己娶的是一位与众不同的将门明珠。
“夫人。”郑钧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喜意。
“世子。”桂芬微微垂首,脸颊染上红霞,但腰背依旧挺直。
龙凤花烛静静燃烧,映照着这对新婚璧人。张桂芬,这位将门虎女,终于踏入了属于她的婚姻殿堂。前路或许仍有深宅大院的规矩束缚,但正如明兰所言,金丝笼困不住真正的凤凰。有英国公府为后盾,有皇后娘娘的情谊在,更有身边这位她亦欣赏的英武夫君,她张桂芬的人生新篇章,必将如她在马球场上那般,精彩纷呈,勇往直前。属于郑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传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