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刚停在一楼门口，众人冲下车，才发现大厅里早已乱成一团。那只在地下车库消失的巨型蜘蛛，不知何时爬进了一楼。它正袭击着韩大叔。
蜘蛛怪发现了刚下车的几人，猛地调转方向。
“在尹退后！”
车贤秀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他握紧带电尖棍，没有丝毫犹豫地冲了上去。
他侧身避开喷射而来的蛛丝，借着冲劲猛地跃起，将带电尖棍的顶端精准地刺向蜘蛛怪复眼之间的缝隙。
那里是它最脆弱的地方。
“滋啦——！”
蓝白色的电流瞬间炸开，蜘蛛怪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八只脚胡乱挥舞，却再也无法维持平衡，“轰然”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绿色的血液从伤口涌出，在地上积成一滩。
车贤秀站在蜘蛛怪的尸体旁，胸口剧烈起伏，右手腕的伤疤泛着红，眼神却异常明亮。他喘着气，回头看向众人，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有惊讶，有敬畏，却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排斥。
他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像往常一样躲回储物间，却被一道轻柔的声音叫住。
“车贤秀，对不起。”
金智恩站在人群里，低着头，声音带着愧疚。
“让你又难受了。”
她身后的几个幸存者也跟着点头，眼里满是歉意。
车贤秀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道歉。
“这次，由你自己决定。”李恩赫走过来，语气平静。
“想留在大厅，还是回隔离房，你说了算。”他看着车贤秀，想起刚才在车库里他护着李在尹的样子……他的本意不是想禁锢李在尹，有这些人的陪伴，李在尹会更安全。
只是他脑海里的声音时强时弱，李恩赫知道自己被感染了，但还不算严重。
大厅里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车贤秀身上。
他的视线扫过众人，看到郑载宪温和的鼓励，尹智秀爽快的点头，边尚昱没什么表情却也不严肃，最后落在李在尹身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带着期待的笑，显然是希望他留下。
车贤秀的心脏轻轻颤了颤，他想起刚醒来时被关在储物间的孤独，想起每次任务后众人躲闪的目光，想起李在尹说“你不是工具”时的坚定……原来，被接纳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深吸一口气，把门关上了。
这次，他要和大家一起。
“好！”
尹智秀第一个鼓掌，郑载宪也跟着点头，大厅里渐渐响起稀疏的掌声，虽然微弱，却像阳光一样，驱散了车贤秀心里最后一点阴霾。
“车贤秀！”
李在尹开心地跑过来，想也没想就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她的怀抱很暖，带着淡淡的洗衣皂味，像之前在储物间他说疼时那样，柔软又坚定。车贤秀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慢慢放松，抬手轻轻回抱住她，动作生涩却认真。
“欢迎回来。”
李在尹的声音埋在他的胸口，带着笑意。
车贤秀没说话，只是把下巴轻轻靠在她的发顶，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原来，不用躲在角落的感觉，这么好。
一楼大厅的应急灯依旧亮着，却比往常暖了许多。车贤秀的储物间门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被搬到了大厅的角落，成了他的新位置。李在尹坐在他旁边，正在教那对姐弟俩折纸，虽然姐姐不是很喜欢，但弟弟却很喜欢。车贤秀偶尔会帮忙递张纸，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远处，李恩赫在核对新找到的物资，郑载宪和边尚昱在检查武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末日还没结束，怪物还在游荡，但至少此刻，这个破败的大厅里，有了家的温度。
朴宥莉护工姐姐给李在尹交了一些基础的护理知识，李在尹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幸运儿”实验一下，其实本来这项工作可以全权交给朴宥莉的，但朴宥莉看得出来……那两个人的心思不简单。
阳光比往常慷慨些。
郑载宪的手臂上有一道划伤从手肘蔓延到小臂，应该是刚才在地下车库被怪物的骨刺划到的，血虽然止住了，伤口边缘还泛着红肿。
李在尹蹲在他面前，手里拿着朴宥莉教她的消毒水和绷带，动作比第一次熟练了许多，却还是带着小心翼翼的紧张。她蘸着消毒水的棉签刚碰到伤口，郑载宪的手臂就微微瑟缩了一下。
“疼吗？”
她动作放缓了，眼里满是自责。
“都怪我，如果刚才我反应快点……”
“不关你的事。”郑载宪笑了笑，声音很温和。
“在这种地方，受伤是难免的。你能帮我包扎，已经很好了。”他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想起朴宥莉说“在尹学东西快，就是太心软”，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
李在尹没说话，只是更仔细地清理伤口，然后用绷带一圈圈缠绕，打结时特意留了点松紧，怕勒得他疼。
“朴宥莉姐姐说，这样缠不容易感染。”
她小声解释，像在汇报作业的学生。
“嗯，比我自己弄的好多了。”
郑载宪活动了一下手臂，确实舒服不少，“谢谢你，在尹。”
李在尹摇摇头，收拾好医药箱，抬头时，目光落在了大厅角落。
边尚昱独自坐在那里，手里夹着根快燃尽的烟，衬衫袖子挽着，露出的手臂上沾着暗红色的血渍，不知是怪物的还是他自己的。从地下车库回来后，他就一直坐在那里，没和任何人说话。
可李在尹注意到，他抽烟时，眉头老是皱了又皱，动作很轻，却瞒不过她的眼睛。
他也受伤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剩下的绷带和消毒水，走了过去。
“边尚昱……”
边尚昱的烟差点掉在地上，他抬头，看到是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想把手臂往袖子里缩。
李在尹在他面前蹲下，举了举手里的东西。
“我看你好像受伤了，我帮你包扎吧？”
边尚昱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不用”，却对上她清澈的眼睛，他沉默了几秒，突然抬手，慢慢脱掉了上衣。
李在尹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的身材很精壮，肌肉线条流畅却不夸张，是常年打架练出来的结实。但那具身体上，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旧的刀疤爬满后背，新的擦伤还在渗血，腰侧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把裤子都染红了一片。最触目惊心的是左肩上的一个牙印，已经结痂，却能看出当时被咬得有多狠。
……
这些伤，新旧交替。
“这些……”李在尹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拿起消毒水，棉签刚碰到他腰侧的伤口，边尚昱的身体就紧绷了一下，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就这样忍着吗？
李在尹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睛，把涌上的眼泪逼回去。她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有这么多伤，肯定早就哭得死去活来了，可边尚昱只是沉默地坐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这些疼痛根本不存在。
她的动作放得更轻了，消毒水碰到伤口时，她能感觉到他肌肉的颤抖，却始终没听到他说一个“疼”字。
“你……一直都这样吗？”李在尹忍不住问，声音很轻，“受伤了也不说？”
边尚昱没看她，只是望着地面，声音低沉得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习惯了。”
习惯了疼痛，习惯了独自处理伤口，习惯了把所有的疼都藏在沉默里。
李在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涩。她想起他之前掐住她脖子后的懊悔，想起他冲进地下车库时的焦急，想起他总是默默站在角落，却在危险时第一个冲上前……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男人，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忍着疼，护着大家。
她没再说话，只是专注地给他包扎。缠到肩膀的牙印时，她特意多绕了两圈，想让绷带能稍微减轻点牵扯的疼。
包扎完最后一处伤口，李在尹收拾好东西，抬头时，发现边尚昱正看着她。他的眼神不再像平时那样冷硬，反而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柔软。
“谢谢。”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大厅的嘈杂淹没，却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
李在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不客气。下次受伤了，记得告诉我，别自己扛着。”
“我可是得到了朴宥莉姐姐的真传。”
……
边尚昱没说话，只是重新穿上衬衫，动作慢了些，像是怕扯到刚包扎好的伤口。他拿起地上的烟，却没点燃，只是捏在手里，看着李在尹跑回郑载宪身边，和那对姐弟说笑，阳光落在她的头发上，特别美好。
大厅里的笑声渐渐多了起来。
毕竟哭丧着脸也无济于事，不如都开心一点，哪怕只剩下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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