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间里只剩下尹智秀压抑的喘息，她躺在白布上，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浸湿了布料，右下腹的绞痛一阵比一阵凶，疼得她指尖都在发抖。
……真的快疼死了。
李恩赫站在床边，手里握着那根磨尖的钢管，已经用酒精反复消毒过，金属表面泛着冷硬的光。他看着尹智秀咬得泛白的嘴唇，看着她强撑着。
“怕疼吗？”他的声音很轻，“如果车贤秀他们还没回来，大概率……没有麻醉剂了。”
尹智秀的呼吸猛地一滞，疼得眼前发黑，却还是扯出个笑，声音气若游丝，带着点自嘲。
“疼……能比死还可怕？”她顿了顿，视线落在天花板的裂缝上，那里积着层灰，像她此刻混乱的心绪。
“我活这么大，挨过的打比吃过的饭都多，疼算个屁。”
话虽硬气，攥着床单的手却更紧了。
李恩赫没接话，只是拿起酒精棉，轻轻擦过她右下腹的皮肤。冰凉的触感让尹智秀瑟缩了一下，她偏过头，声音突然软了，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我怕的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李恩赫的动作顿了顿，酒精棉悬在半空。他当然知道——从尹智秀总把李在尹护在身后开始，从她看着李在尹时眼里藏不住的温柔开始，从刚才那句“想一直跟你在一起”开始，他就知道。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这栋楼里，藏着多少对李在尹的心意？他的算计，尹智秀的守护，李恩侑的别扭，郑载宪的温柔……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靠近那个像玫瑰一样的女孩。
“李恩赫，”尹智秀突然转过头，直视着他，眼里没了平时的痞气，只有坦诚的脆弱。
“我知道你也……”她没说完，却足以让他明白。他们是藏在暗处的对手，却也是此刻唯一能懂彼此心意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疼得闷哼一声，却坚持着把话说完。
“要是……我撑不过去，你得帮我。”她的声音发颤，却异常清晰，“带着我的那份，好好护着她。别让她受委屈，别让她哭，别让她……忘了我教她弹吉他。”
这些话，像遗嘱，又像托付，沉甸甸地压在空气里。
李恩赫放下酒精棉，直起身，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眼里那份不输于任何人的、滚烫的爱意。他沉默了几秒，镜片后的目光异常坚定，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
“你不会死。”
尹智秀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在尹在外面等你。”
李恩赫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盼着你教她继续弹小星星，盼着你跟她一直在一起，这些事，我做不到。”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尹智秀因惊讶而微张的唇上，一字一句道。
“我代替不了你。”
他可以算计生存，可以挡在她身前，可以为她承担风险，却给不了她尹智秀那样的陪伴——那种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弹吉他的鲜活，是他永远学不会的。
李在尹的世界里，需要有这样一道热烈的光，而尹智秀，就是那道光。
尹智秀的眼睛突然就红了，不是因为疼，是因为这句“代替不了”。她看着李恩赫紧绷的下颌线，看着他眼底那份藏得很深的、却同样为李在尹跳动的认真，突然觉得，这个总爱算计的人，也没那么讨厌。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眨掉眼里的湿意，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算你有点良心。”
窗外，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他们都知道计划失败了。
李恩赫没再说话，重新拿起那根磨尖的钢管，在应急灯下，金属的冷光映在他眼里，多了几分决绝。他拿起一块干净的布，递到尹智秀嘴边。
“咬着。”
尹智秀接过来，紧紧咬在嘴里，闭上眼睛前，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幕，是李在尹哭红的眼睛，和那句“你一定要撑住”。
她不能死。
李在尹还在等她，她还没教完小星星，还没跟她好好一直在一起呢。
手术间里的空气再次凝固。
为了外面那个等着的人，他们都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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