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针一样扎进鼻腔，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让车贤秀的意识从混沌中挣脱出来。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刺眼的白光，冰冷的金属天花板上，输液管像毒蛇一样垂落，其中一根正连接着他的手臂，管内的液体泛着诡异的绿色。
“醒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他面前，戴着金丝眼镜，嘴角噙着温和的笑，眼神却像手术刀一样冰冷。
是仁博士，黑栗基地的首席研究员。
车贤秀想动，却发现自己被粗重的铁链捆在特制的金属架上，铁链嵌入皮肤，勒得生疼。他的手腕和脚踝处，绿色的血管因束缚而凸显，像要冲破皮肤。
“你是谁？为什么绑着我？”
他的声音沙哑，记忆里的“科学家是好人”与眼前的场景格格不入，让他感到一阵恐慌。
仁博士没回答，只是拍了拍手。实验室另一侧的铁门缓缓打开，低沉的嘶吼声传来，伴随着铁链拖地的刺耳声响。
一只怪物走了进来——它的身体扭曲，皮肤像融化的蜡，四肢长短不一，嘴里淌着涎水，浑浊的眼睛里却偶尔闪过一丝属于人类的挣扎。
“它曾经是个消防员。”仁博士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像在介绍一件藏品。
“变异后攻击了三个队友，很有趣的样本，不是吗？”
他拿起旁边一个金属桶，桶内晃荡着深红色的液体，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你要做什么？”车贤秀的呼吸急促起来，铁链摩擦着皮肤，留下更深的红痕。
仁博士没说话，只是举起桶，将里面的血水一股脑泼向车贤秀。
冰冷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浸透了衣服，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实验室。那是人类的血。
“吼——！”
对面的怪物被血腥味刺激，猛地发狂，铁链被绷得“咯吱”作响，它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车贤秀，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涎水混合着血水，滴落在地上。
车贤秀的身体开始发烫，皮肤下的绿色血管疯狂跳动。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怪物基因被唤醒，一种嗜血的冲动顺着血液蔓延，却被他死死压制着。
他不能变成怪物，不能伤害人。
“看到了吗？”仁博士的声音带着兴奋，“特殊感染者的基因与普通怪物存在共鸣，血腥味是最好的催化剂。我要看看，你体内的东西，到底能有多强。”
他按下墙上的按钮，束缚怪物的铁链突然松动了半尺。那只消防员怪物瞬间扑了过来，尖利的爪子划向车贤秀的胸口，腥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
车贤秀嘶吼着，试图扭动身体躲避，却被铁链牢牢锁住。
就在怪物的尖牙即将咬断他脖子的瞬间，它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车贤秀能感觉到怪物的鼻尖蹭过他的皮肤，呼吸急促而滚烫。可那双猩红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它看到了车贤秀脖颈处因挣扎而泛红的皮肤，看到了他眼底的恐惧与抗拒，像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怪物的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尖牙慢慢收起，爪子也从车贤秀胸口移开，转而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却很轻，像在哀求。
车贤秀愣住了。他能看到怪物浑浊眼睛里的痛苦，看到它脖颈处那半块工牌上模糊的名字——“朴”。
这曾是个叫“朴”的消防员，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只会杀戮的怪物。
“救……救我……”
破碎的音节从怪物喉咙里挤出来，含糊不清，却带着绝望的祈求。它在求他，求他别让自己再这样下去。
车贤秀的眼眶突然热了。他想起那个被烧死的绿色软泥怪，想起便利店阿姨变异后最后的挣扎，想起自己体内那股随时可能失控的力量。
原来，所有怪物的底色，都是被吞噬的人类啊。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怪物粗糙的手背上。
“够了。”
仁博士的声音打断了这诡异的平静。他脸上的温和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不耐与冷漠。
“看来你的基因诱导效果不佳。”他对着对讲机下令，“处理掉那只失败品。”
“不要！”车贤秀嘶吼着，想阻止，却被铁链死死拽住，“它恢复了！它认出我了！它还有意识！”
可没人听他的。两个穿着防化服的士兵冲进来，手里拿着喷火器，蓝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那只消防员怪物。
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却没有攻击士兵，只是徒劳地往墙壁缩，眼睛里最后一丝清明被火焰吞没。
车贤秀眼睁睁看着那团火焰从蓝色变成橘红，看着怪物的身体在火中蜷缩、焦黑，最后变成一滩冒着烟的灰烬。那半块工牌“啪”地掉在地上，被火焰烧成了黑色的碎片。
“为什么？！”
车贤秀猛地抬起头，对着仁博士嘶吼，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水，划过下巴。
“你看到了！它没有攻击我！它恢复正常了！你为什么要烧死它？！”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绿色的血管在脖颈处疯狂跳动，铁链被绷得几乎断裂。
失忆的屏障在这一刻裂开一道缝，雪地里的枪声、实验台的冰冷、怪物的哀求，像碎片一样扎进他的脑海。
仁博士推了推眼镜，看着情绪激动的车贤秀，嘴角又勾起那抹冰冷的笑。
“因为正常的怪物，没有研究价值。”
他转身走向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看来需要更强的刺激——把17号样本带进来。”
17号样本？
车贤秀的心脏猛地一沉，看着实验室另一扇铁门缓缓打开，里面传来更恐怖的嘶吼声。他知道，更残酷的实验，才刚刚开始。
可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那只消防员怪物最后哀求的眼神，是自己滴落在它手背上的眼泪，是仁博士那句“没有研究价值”。
原来，他所相信的“解药”，是建立在无数怪物的尸骨之上。
原来，人类的冷酷，比怪物的獠牙，更能撕碎信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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