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冷雨敲打着霍格沃茨的石窗，地牢里的寒气比往常更甚。西弗勒斯坐在魔药课教室的角落，面前的坩埚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淡紫色的泡沫——这是他改良过的缩身药水，比课本上的配方节省了近一半的蝙蝠脾脏。
“斯内普，你的药水颜色不对。”亚克斯利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挑剔，他的坩埚里泛着标准的深绿色，“斯拉格霍恩教授说过，紫色意味着剂量失衡。”
西弗勒斯没有抬头，用银勺轻轻搅动药水：“我调整了水仙根的比例，紫色是正常反应，效果会更好。”他上周在图书馆查到的古老文献里提到过这种改良方法，只是风险极高，稍有不慎就会让药水变成腐蚀性毒液。
“别给自己找借口了。”亚克斯利嗤笑一声，“你不过是想标新立异，证明自己比我们强。可惜啊，混血就是混血，再怎么折腾也成不了真正的纯血天才。”
男孩握着银勺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嘲讽，有好奇，还有一丝看好戏的期待。斯莱特林的蛇穴里，任何一点示弱都会成为被攻击的把柄，他早就该明白这一点。
“让我看看。”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他肥胖的身影挡住了亚克斯利的视线，“哦！这是……”教授凑近坩埚，鼻子几乎要碰到泡沫，“你用了《中世纪魔药大全》里的改良配方？”
西弗勒斯点点头：“是的，教授，我减少了三份蝙蝠脾脏，增加了一份满月时采摘的曼德拉草汁液。”
斯拉格霍恩的眼睛亮得像两盏灯笼：“太棒了！简直是天才的想法！”他转向全班学生，声音洪亮，“你们都看好了，这才是魔药创新！斯内普不仅记住了配方，还懂得灵活运用，这才是纯血家族该有的传承！”
亚克斯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却不敢反驳教授的话。西弗勒斯的心里掠过一丝快意，但更多的是疲惫——在斯莱特林，每一次证明自己都像在走钢丝，脚下是万丈深渊。
下课后，卢修斯叫住了他。级长靠在走廊的石壁上，黑袍上的银扣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今晚有个小型集会，在公共休息室的秘密隔间，你也来吧。”
“秘密隔间？”西弗勒斯有些意外，他从未听说过公共休息室里还有这种地方。
“斯莱特林的核心成员才知道的地方。”卢修斯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讨论一些……家族事务。你外祖父当年也是那里的常客。”
男孩的心跳漏了一拍。外祖父塞缪尔·普林斯的名字总能轻易拨动他的心弦——那个只存在于母亲只言片语和旧照片里的男人，据说曾是霍格沃茨最年轻的魔药课教授候选人，却因为拒绝魔法部的招揽而被除名。
“我会去的。”
夜幕降临时，西弗勒斯按照卢修斯给的指示，在公共休息室壁炉左侧的石壁上找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按下石头后，石壁缓缓滑开，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尽头隐约透出烛光。
通道里弥漫着一股陈年灰尘和雪松的味道，墙壁上挂着几幅肖像，画中的巫师都穿着绣着蛇纹的黑袍，眼神锐利如鹰。西弗勒斯认出其中一幅正是塞缪尔·普林斯，他的鹰钩鼻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眼神里的傲慢更甚。
“你来了。”卢修斯坐在房间中央的长桌主位，周围坐着五六个高年级学生，都是纯血家族的核心成员，“坐吧，我们正谈到普林斯家族的往事。”
西弗勒斯在唯一的空位上坐下，面前的银盘里放着一小杯墨绿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松针香。
“这是柏松酒，纯血家族的传统饮品。”卢修斯示意他喝下，“能增强魔法感知，对魔药师尤其有益。”
男孩抿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留下一丝清凉的余韵。他注意到长桌上摆着一卷古老的羊皮纸，上面用血迹般的红色墨水写着几个大字：“纯血名录”。
“我们正在整理现存的纯血家族名单。”一个金发女生解释道，她的胸针上刻着“布莱克”的家徽，“最近魔法部在推行麻瓜出身巫师的平权法案，简直是对我们先祖的侮辱。”
“一群泥巴种也配和我们平起平坐？”亚克斯利的声音激动起来，他不知何时也加入了集会，“我父亲说，要不了多久，霍格沃茨就会被麻瓜的孩子占领，到时候我们连魔杖都要被没收了！”
卢修斯抬手示意他安静：“恐慌解决不了问题。我们要做的是团结所有纯血力量，让魔法部看清自己的错误。”他的目光落在西弗勒斯身上，“普林斯家族虽然人丁单薄，但在魔药界的影响力不容小觑。斯内普，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西弗勒斯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他想起母亲蜷缩在煤窖角落的样子，想起托比亚的皮带和邻居的唾骂——那些麻瓜带给他们的痛苦，难道不正是这些纯血贵族所鄙夷的“下等”生活吗？
“我……”
“他当然愿意。”亚克斯利抢着说道，语气里带着不怀好意的暗示，“毕竟他母亲的事，已经让普林斯家族蒙羞太久了，现在正是挽回声誉的好机会。”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西弗勒斯最敏感的地方。他猛地站起身，黑袍扫过桌面，柏松酒洒了出来，在羊皮纸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污渍。
“我母亲的事轮不到你来评论。”他的声音冷得像地牢里的冰，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魔杖。
“哦？难道我说错了？”亚克斯利也站了起来，嘴角挂着挑衅的笑，“一个纯血统的女巫，嫁给肮脏的麻瓜，不是耻辱是什么？说不定你身上流的血，早就被麻瓜的污秽污染了……”
“咒立停！”
西弗勒斯几乎是本能地喊出了咒语，同时抽出魔杖指向亚克斯利。一道红光擦着对方的耳边飞过，击中了身后的肖像画，画中巫师的黑袍瞬间燃起了绿色的火焰。
房间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包括卢修斯。使用攻击性咒语攻击同学，即使是在私下集会，也是严重违反校规的行为。
“你疯了？”亚克斯利捂着耳朵，眼里又惊又怒，“你居然敢对我用魔咒？就因为我说了你那个麻瓜父亲的坏话？”
“他不是我父亲。”西弗勒斯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我姓斯内普，但我的血液里流淌着普林斯家族的荣耀，轮不到你来玷污！”
卢修斯突然鼓起掌来，打破了僵局。“很好。”级长的眼神里带着欣赏，“有脾气，有血性，不愧是塞缪尔的外孙。”他看向亚克斯利，语气沉了下来，“亚克斯利，向斯内普道歉。”
亚克斯利显然不服气，但在卢修斯的注视下，还是不情不愿地说了句“抱歉”。
“好了，今晚的集会就到这里。”卢修斯站起身，“斯内普，你跟我来。”
两人沿着通道往回走，谁都没有说话。回到公共休息室时，壁炉里的火焰已经变成了灰烬，湖水里的鱼在窗外缓慢地游动。
“你刚才太冲动了。”卢修斯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在斯莱特林，愤怒是最无用的情绪。亚克斯利的话虽然刺耳，但他说的是事实——你母亲的选择确实让普林斯家族蒙羞。”
西弗勒斯的拳头在袖管里攥得更紧了。
“但你有一点说得对。”卢修斯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胸口的蛇纹徽章上，“你的血液里有普林斯的荣耀，这就够了。”他从袍子里拿出一枚银色的蛇形戒指，递给西弗勒斯，“戴上它，这是核心成员的标志。”
男孩接过戒指，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戒指内侧刻着一个细小的“P”字，代表普林斯家族。
“谢谢级长。”
“别让我失望。”卢修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西弗勒斯回到宿舍时，其他学生都已经睡了。他坐在床边，借着月光端详那枚蛇形戒指。戴上戒指的瞬间，他感觉一股微弱的力量从指尖蔓延开，仿佛与某种古老的传承建立了联系。
但这并没有带来预想中的喜悦，反而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窒息。他想起亚克斯利的嘴脸，想起“纯血名录”上刺眼的红字，想起莉莉含泪的眼睛——那些被他们称为“泥巴种”的巫师，难道就不配拥有魔法吗？
他走到窗前，看着湖面上破碎的月光。远处的禁林里传来隐约的狼嚎，比往常更显凄厉。西弗勒斯突然想起沙克尔的话：“真正的力量来自天赋和努力，不是姓氏。”
也许，外祖父的荣耀并不在于纯血的傲慢，而在于那份敢于挑战权威的勇气。也许，斯莱特林的传承不该是排斥与偏见，而是智慧与坚韧。
男孩摘下戒指，放进贴身的口袋里，紧贴着母亲绣的蛇纹徽章。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斯莱特林的规则，但至少可以守住自己的底线——用魔药的力量证明自己，而不是靠血统的标签。
窗外的月光渐渐被乌云遮住，地牢里陷入一片黑暗。西弗勒斯躺在床上，听着湖水拍打石壁的声音，心里第一次对“纯血荣耀”这四个字产生了怀疑。
也许，真正的荆棘不在蛇穴之外，而在每个斯莱特林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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