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回国

（伦敦的雨下了整整一周，许星洛拖着行李箱走出希思罗机场时，手机里弹出国内的天气预报——京城正晴，秋高气爽。她对着屏幕笑了笑，三年了，终于还是回来了。）

车子驶入熟悉的别墅区，梧桐叶在车窗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许星洛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着，既熟悉又陌生。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却在看到站在自家门口的三个人时，脚步顿住了。

星沉海穿着黑色高领毛衣，身形比三年前更挺拔了些，侧脸的线条依旧冷硬，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沉稳。他身边站着夏清言，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西装革履，却还是习惯性地皱着眉，像有解不开的心事。夏航站在最边上，白衬衫配休闲裤，气质温和依旧，只是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

而他们中间，站着一个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许星洛的呼吸漏了半拍。

那个女孩有着和她相似的杏眼，笑起来时眼角会弯成好看的月牙，连说话时微微歪头的样子，都像极了三年前的自己。她正仰头对星沉海说着什么，指尖轻轻点着他的胳膊，动作自然又亲昵。

“星洛？”夏航先反应过来，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女孩闻声回头，看到许星洛时，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往星沉海身后躲了躲。

星沉海的身体僵了僵，握着女孩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看着许星洛，喉结滚动了很久，才挤出一句：“你回来了。”

夏清言的目光像钉子似的钉在许星洛脸上，又飞快地移到那个女孩身上，眼神复杂得像团乱麻。

“嗯，回来了。”许星洛放下行李箱，对着他们弯了弯眼，笑容依旧是记忆里的样子，干净又温暖，“这位是？”

“我叫李云眠。”女孩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怯生生的温柔，她从星沉海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常听他们提起你。”

“是吗？”许星洛笑了笑，没再多问，只是看向星沉海，“我爸妈在家吗？”

“叔叔阿姨在里面等你。”星沉海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松开李云眠的手，往后退了半步，像是在刻意拉开距离，“我们……刚好路过。”

这个借口拙劣得可笑，许星洛却没戳破，只是点了点头：“那我先进去了，改天再聚。”

她拖着行李箱走进大门时，能感觉到背后三道目光一直追着她，像灼热的网。

后来许星洛才知道，李云眠是一年前转到星路云大学的交换生，读的也是设计系。第一次在画展上出现时，就被夏清言认成了她——那天她穿着和许星洛同款的米白色风衣，站在一幅星空画前，侧脸的轮廓在灯光下柔和得像幅画。

“你很像一个人。”夏清言当时是这么说的，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李云眠的性格也像极了过去的许星洛，温柔、爱笑，说话时总是轻声细语，却有股韧劲。她会在星沉海烦躁时，默默递上一杯加冰的可乐；会在夏清言偏执发作时，安静地听他说话，不反驳也不逃避；也会在夏航熬夜做模型时，送来温好的牛奶。

三年时间，足够让习惯变成依赖。

星沉海的办公桌抽屉里，开始放着李云眠画的速写——画的是他开会时的样子，眉眼间的冷意被她用柔和的线条中和了；夏清言的手机壁纸，换成了李云眠在图书馆看书的侧影，阳光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边；夏航的书架上，多了一摞李云眠喜欢的诗集，扉页上有她用铅笔写的批注。

他们谁也没说破，但圈子里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三个曾经为许星洛争得不可开交的男人，身边多了个共同的影子。

许星洛回来后的第一次聚会，是在一家新开的画廊。朋友特意叮嘱她，星沉海他们也会来。

她到的时候，他们正站在一幅画前说话。李云眠站在中间，星沉海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夏清言手里拿着杯果汁，是她喜欢的青柠味，夏航则在跟她讲画里的光影技巧。画面和谐得像幅精心构图的照片，许星洛站在门口看了很久，才抬脚走过去。

“抱歉，来晚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李云眠手里的杯子晃了晃，果汁差点洒出来。夏清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夏航推了推眼镜，眼神有些闪躲。

星沉海看着许星洛，她比三年前高了些，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配牛仔裤，头发留长了，随意地披在肩上，却比记忆里多了几分疏离的从容。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

“这位就是许星洛学姐吧？”李云眠先开了口，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却还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是李云眠，常听他们说起你。”

“你好。”许星洛对她笑了笑，目光真诚，“我也常听我爸妈提起你，说你很照顾他们。”

这句话像根针，轻轻刺破了空气中的尴尬。星沉海的眉头皱了皱，夏清言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夏航适时地开口，想打破僵局。

“好啊。”许星洛率先迈步，路过一幅向日葵画时，停了下来，“这幅画很有意思，笔触里有种蓬勃的生命力。”

李云眠也跟着停下，小声说：“我也很喜欢这幅，总觉得看了会让人开心。”

“是吗？”许星洛侧头看她，眼底带着笑意，“那还真巧。”

她的坦然让李云眠有些无措，下意识地往星沉海身边靠了靠。这个小动作落在夏清言眼里，他突然笑了，声音里带着点嘲讽：“许星洛，你这是回来宣示主权的？”

“清言！”夏航皱了皱眉。

许星洛却没生气，只是摇了摇头：“我回来是为了自己的设计工作室，跟别人无关。”她看着夏清言，眼神平静，“三年前我就说过，我希望我们都能清醒。现在看来，你们确实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状态，挺好的。”

“挺好的？”夏清言提高了声音，像被刺激到了，“你凭什么说挺好的？你知道这三年我们是怎么过的吗？你一句轻飘飘的祝福，就想把所有事都抹掉？”

“不然呢？”许星洛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让我跟云眠抢？让你们再像以前一样为了我打架？夏清言，我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会被你们的争执吓哭的小姑娘了。”

她的目光扫过星沉海，又落在李云眠身上：“云眠是个好女孩，她温柔、善良，值得被好好对待。而我，”她顿了顿，语气坚定，“我想要的生活里，没有争抢，没有替代，只有我自己的设计和未来。”

星沉海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很烫，带着急切的温度：“星洛，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

“星沉海。”许星洛轻轻抽回手，动作温柔却坚定，“你和谁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了。”她对着他们弯了弯眼，笑容里带着释然，“我真心祝福你们，希望你们都能幸福。”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画廊门口，星沉海的手僵在半空，掌心空荡荡的，像被掏空了一块。夏清言靠着墙滑坐在地，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夏航望着许星洛离开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

李云眠站在原地，手里的画刊被她攥得变了形。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看她的眼神里，总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恍惚——那不是看她，是透过她，看另一个人。而那个人现在回来了，带着一身的从容和释然，轻轻一句祝福，就把他们这三年的纠缠，变成了一个笑话。

“对不起。”李云眠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是故意的……”

“不关你的事。”星沉海的声音很哑，他看着门口，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是我们自己没醒。”

那天傍晚，许星洛站在自己工作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手机里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是李云眠发来的：“学姐，我知道我代替不了你，但我是真心喜欢他们的。”

许星洛回了句：“喜欢是你的自由，祝好。”

她放下手机，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灯火，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三年的伦敦生活教会她很多，最重要的一点是，真正的成长不是争抢，而是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

至于星沉海和夏清言，他们或许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明白，他们放不下的到底是记忆里的影子，还是眼前的人。但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晚风穿过工作室，带着桂花的甜香。许星洛拿起画笔，在画布上落下第一笔——那是片画布的星空，比三年前画的任何一幅都要明亮。她知道，属于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