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带着灼人的温度,毫无遮拦地泼洒在操场中央的主席台上。林晚站在发言席后,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蒸笼,连呼吸都带着热气。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刚才那瞬间的大脑空白像块湿抹布,把记忆里滚瓜烂熟的发言稿擦得模糊不清。台下的人声嗡嗡作响,像无数只蜜蜂在耳边盘旋,搅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加油。” 王老师在她身后轻声说了一句,声音里带着鼓励。
林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努力挤出一个平稳的微笑。她伸手从口袋里抽出发言稿,纸张边缘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当她的手指触碰到冰凉的话筒时,忽然想起播音课上老师反复强调的 ——“无论台下有多少人,你的听众只有话筒。”
深吸一口气,她抬起头,目光尽量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远处教学楼的红墙上。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
声音透过音响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林晚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话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强迫自己按照练习过的节奏继续,可越是想稳住,喉咙就越发干涩,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我是来自播音与主持艺术专业的大二学生林晚……”
说到自己的名字时,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扫过新生方阵。那个穿白衬衫的男生依旧站在原地,正微微偏着头看她,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晚觉得他的眼神里没有看热闹的好奇,反而带着一种专注的观察。
这个发现让她更加慌乱。手里的发言稿突然变得沉重,她抬手想换个姿势,却在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了话筒架。
“哐当” 一声轻响,话筒从支架上滑落,在她手忙脚乱去扶的瞬间,发言稿也跟着散落在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台下的议论声骤然放大,几道不怀好意的笑声清晰地传进耳朵。林晚的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她蹲下身去捡稿子,手指却因为紧张而不听使唤,越是着急,越捡不起来那些散落的纸张。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一道阴影落在自己面前。
林晚下意识地抬头,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是那个穿白衬衫的男生。
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主席台前,正半蹲在她面前,帮她捡起散落的稿纸。阳光透过他的发梢,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双眼睛亮得像盛满了夏日的阳光,带着点促狭,却没有丝毫嘲讽。
“别慌。”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一阵微凉的风,吹散了林晚心头的燥热,“深呼吸,就当是在跟我一个人说话。”
林晚愣住了,一时忘了反应。直到他把整理好的稿子递过来,她才慌忙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谢谢……”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男生没说话,只是站起身,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话筒上。他忽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握着话筒的手腕。林晚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却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学姐,你的话筒拿反了。”
林晚低头一看,果然,话筒的收音孔正对着自己的掌心。难怪刚才的声音听起来总是闷闷的。她的脸更烫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快调整好,” 他指了指她胸前,“工作证都歪了。”
顺着他的目光,林晚才发现自己的工作证从衬衫口袋里滑了出来,正歪歪扭扭地挂在胸前。还没等她伸手去整理,男生已经伸手帮她把工作证扶正,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锁骨。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工作证的照片下方,那里用黑色字体印着 ——“新闻传播学院 助教 林晚”。
男生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抬眼看她,眼神里带着了然:“原来你是林晚助教。”
这声 “助教” 让林晚猛地回神。她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 —— 那个让整个校园都为之沸腾的顶流新生,贺峻霖。
而此刻,这位顶流正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刚才一系列狼狈的失误。
“我……” 林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羞赧、还有一丝莫名的恼怒,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贺峻霖似乎看穿了她的窘迫,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朝她做了个 “加油” 的手势,然后转身走回了新生方阵。他的步伐从容,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帮了个小忙,可林晚却注意到,当他走回队伍时,周围几个男生都凑过来跟他说着什么,还时不时朝她这边看,脸上带着揶揄的笑。
广播里突然传来主持人的声音,提醒她继续发言。林晚深吸一口气,重新握紧调整好的话筒,这一次,她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天空上。
刚才贺峻霖蹲在她面前的样子,他带着笑意的眼睛,还有那句 “学姐,你的话筒拿反了”,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时,声音虽然还有些微哑,却比刚才沉稳了许多。
“抱歉,刚才出了点小意外。” 她坦然地笑了笑,目光扫过台下,“其实站在这里,我和各位新生一样紧张。但就像我们学校的校训说的 —— 立德、敬业、博学、竞先。或许成长,就是在一次次不完美中学会从容。”
话音落下时,台下忽然响起了一阵真诚的掌声。林晚看到王老师在台下朝她点头,眼神里满是赞许。而新生方阵里,贺峻霖正站在阳光下,轻轻拍着手,嘴角的笑意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那一刻,林晚忽然觉得,这个被顶流光环笼罩的学弟,好像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而这场刚刚开始的开学典礼,似乎已经悄然偏离了她预设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