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想动我的人，问过我了吗？

“通缉令？”楚瓷愣住。

“嗯哼。”五条悟从口袋里掏出张揉皱的纸，扔给她，“你现在可是咒术界头号通缉犯，悬赏金额比伏黑甚尔还高哦。”

纸上用朱砂画着楚瓷的画像，眉眼间的神韵竟有七八分像。画像下方写着几行字：“叛逃星浆体楚瓷，身怀诡异术式，危及天元大人安危，悬赏特级咒物三件，见者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楚瓷捏紧了纸，指尖泛白。她就知道，那些老家伙不会轻易放过她。

“一群胆小鬼。”五条悟嗤笑一声，走到她面前，伸手想摘掉她沾着灰尘的碎发，却被她避开。他也不恼，只是耸耸肩，“放心，有我在，没人能动你。”

“你护得了她一时，护得了一世吗？”夏油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一丝疲惫，“总监部已经联系了咒术界所有世家，连禅院家都派出了人手。”

禅院家……伏黑甚尔的本家？

楚瓷的心沉了下去。她能对付普通的咒术师，甚至能勉强抗衡五条悟的无下限，可面对整个咒术界的围剿，她这点刚觉醒的能力，根本不够看。

“那就把他们都打趴下。”五条悟说得轻描淡写，苍蓝色的六眼里却燃起好战的火焰，“正好让那些老东西看看，谁才是咒术界的老大。”

“悟！”夏油杰皱紧了眉，“我们不能和整个咒术界为敌。”

“为什么不能？”五条悟挑眉，“难道要把她交出去，让那些人把她当成祭品烧掉？”

“我没说要交出去！”

“那你想怎么样？”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咒力在狭小的避难所里碰撞，激起噼啪的火花。楚瓷夹在中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张力——五条悟的霸道强势，夏油杰的隐忍克制，明明是最好的朋友，却在她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她突然觉得很荒谬。

自己的命运，却要由别人来争论。

“够了。”楚瓷开口，声音不大，却让争吵的两人同时停了下来，“不用你们护着我。”

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看向她。

少女站在昏暗的灯光下，夏油杰的黑色衬衫套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却衬得她脊背挺得笔直。琉璃色的瞳孔里没有了之前的警惕和恐惧，只剩下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通缉令也好，围剿也罢，都是冲着我来的。”她看着两人，一字一句道，“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你怎么解决？”五条悟皱眉，“出去被那些人乱刀砍死？”

“至少不会连累你们。”楚瓷的目光扫过夏油杰嘴角的血迹，又落在五条悟破碎的墨镜上，“你们是咒术界的天才，没必要为了我这个‘叛逃者’，毁掉自己的前途。”

夏油杰的心猛地一缩。他看着楚瓷眼底那抹刻意疏离的平静，突然想起了那些被诅咒的非术师——他们总是这样，明明伤痕累累，却还要强撑着说“我没事”，把所有人都推开。

“谁告诉你我们是为了前途？”夏油杰的声音放柔了些，“我们只是……”

“只是觉得我有趣，想把我当成玩具。”楚瓷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自嘲，“五条悟说过，不是吗？”

五条悟的脸色沉了下去：“我什么时候……”

“够了。”楚瓷再次打断他，转身走向避难所深处，“这里不安全，我天亮就走。”

她的步伐很坚定，没有丝毫留恋。五条悟看着她的背影，苍蓝色的六眼里闪过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他想说不是那样的，他留她下来，不仅仅是因为有趣，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更伤人的嘲讽：“走？你能走到哪里去？外面全是想杀你的人。”

楚瓷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那是我的事。”

避难所里陷入了死寂，只有外面的雨声还在敲打着石门，像催命的鼓点。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眼神复杂：“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五条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碎掉的墨镜滑落在地：“我说错了吗？她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可你用错了方式。”夏油杰叹了口气，“她不是那些任由你摆布的咒灵，她有自己的骄傲。”

骄傲？五条悟嗤笑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楚瓷消失的方向。那个总是炸毛的小家伙，明明怕得要死，却偏要装作无所畏惧的样子，像只被雨淋湿的猫，宁愿躲在角落里舔伤口，也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助。

真是……让人火大。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雨势渐渐小了。天边泛起鱼肚白，透过石门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楚瓷悄无声息地从阴影里走出来。她已经换好了自己的巫女服，虽然破旧，却干净了些。头发重新束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额角那道若隐若现的疤痕。

“我走了。”她轻声说，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通知。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楚瓷深吸一口气，转身推开石门。清晨的空气带着雨后的湿冷，混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训练场一片狼藉，到处是被金光劈开的沟壑，昨夜的樱花树被拦腰折断，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她回头看了一眼避难所的方向，那里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也好。

楚瓷转过身，朝着山林的方向走去。她的步伐不快，却很稳，每一步都踩在咒力流动的节点上。她知道，前路布满荆棘，总监部的追杀，伏黑甚尔的觊觎，还有那个暴怒的天元，都在等着她自投罗网。

可她不怕。

她的指尖泛起微弱的白光，那些曾经让她痛苦不堪的咒力，此刻正温顺地流淌在经脉里，像沉睡的巨龙，等待着被唤醒的时刻。

突然，身后传来破空声！

楚瓷猛地回头，看到一张黄色的符纸朝她飞来，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咒纹——是追踪符！

紧接着，数十道黑影从山林里窜出，手里握着各式各样的咒具，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抓住她！特级悬赏是我们的了！”

是禅院家的咒术师。

楚瓷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凝聚咒力。可就在这时，两道身影突然从天而降，挡在了她面前。

五条悟抬手捏碎了追踪符，苍蓝色的六眼在晨光里亮得惊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想动我的人，问过我了吗？”

夏油杰站在他身边，指尖流淌着黑色的咒纹，数十只咒灵从阴影里浮现，发出慑人的嘶吼：“滚。”

晨光穿透云层，落在三人身上。五条悟的桀骜，夏油杰的冷冽，还有他们身后楚瓷那双写满震惊的琉璃眼，构成了一幅奇异的画面。

禅院家的咒术师们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五条悟和夏油杰会真的为了一个叛逃者，与整个咒术界为敌。

“你们……”为首的咒术师色厉内荏地开口，“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是与整个咒术界为敌！”

“整个咒术界？”五条悟嗤笑一声，抬手摘掉破碎的墨镜，苍蓝色的六眼死死锁定那些人，“那就让他们来试试。”

空气瞬间凝固。

楚瓷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两道背影，心脏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却丝毫没影响他们挺拔的姿态，像两株并肩而立的青松，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撑起了一片无雨的天空。

原来，他们说的“护着你”，不是说说而已。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体内的咒力突然变得异常活跃，像找到了归宿的河流，奔腾着，咆哮着，渴望着与那两团耀眼的咒力融为一体。

远处的山林里，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正透过树叶的缝隙，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伏黑甚尔舔了舔唇角的血，手里的短刀泛着寒光，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笑。

“越来越有趣了啊……”他低声喃语，身影悄然后退，消失在密林深处。

天元的暴怒还在继续，通缉令已经传遍了整个咒术界，三方势力的围剿即将拉开序幕。而在这片狼藉的训练场中央，属于楚瓷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她看着身前那两道坚定的背影，突然握紧了拳头。

这一次，她不会再独自逃跑了。

她要变强，强到足以站在他们身边，强到足以撕碎那些加诸在她身上的诅咒，强到……能护着他们。

晨光渐盛，照亮了少女眼底燃起的火焰，也照亮了那场即将席卷整个咒术界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