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的，是伏黑惠的声音。
林夏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梦魇残留的恐惧和现实的紧张瞬间交织，让她浑身僵硬。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是因为下午的“噩梦”？还是五条悟让他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请进……门没锁。”
门被轻轻推开。伏黑惠站在门口，走廊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挺拔却显得有些疲惫的身影。
他已经换下了训练服，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海胆般的黑发有些凌乱，额前还带着未干的湿气，像是刚洗过澡。
他脸上那道被腐蚀咒灵粘液擦伤的红痕已经处理过，贴着一小块干净的纱布，在白净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他的目光落在林夏身上。
她坐在床边，脸色苍白，额发被冷汗浸湿贴在颊边，眼神里还残留着未褪的惊悸，整个人像只受惊过度的兔子。
伏黑惠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走进房间，反手轻轻带上门。他没有靠得太近，站在几步之外，沉默了片刻。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尴尬而紧绷的气氛，下午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和之后他失控的“噩梦”回放，像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你……”伏黑惠率先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一些，带着一丝犹豫，“做噩梦了？”
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听到了？她刚才惊醒时的动静？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不敢看他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床单。
伏黑惠的目光在她紧攥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开，落在她左耳垂上那枚崭新的银色羽毛耳钉上——那是钉崎送的，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词句。
“下午的事……”他顿了顿，语气有些艰涩，“那个……吻。还有我之后说的那些……奇怪的话。”
他抬起眼，那双沉静的碧色眼瞳直视着林夏，带着探究和一丝不容错辨的认真，“那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精神压力可能有点大，产生了幻觉。”
他在解释？或者说……他在试图帮她撇清关系？林夏愕然地看着他。
“那些画面……很混乱，很糟糕。”
伏黑惠的声音低沉下去，眼神里掠过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痛楚，“但我分得清梦境和现实。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只是简单地说，“你别在意。也别害怕。”
林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又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
他在安慰她。即使他梦到了她惨烈的死亡，即使那些画面真实得可怕，他此刻却在担心她会被吓到，会害怕……他甚至在替她的行为找理由开脱。
“伏黑同学……”林夏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紧。愧疚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
她怎么能不在意？她的循环，她的死亡，正在侵蚀这个试图保护她的人！那句“别害怕”，像一根温柔的刺，扎得她心口生疼。
“这个。”伏黑惠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他伸出手，掌心躺着一个印着便利店Logo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圆圆的饭团。
“虎杖那家伙塞给我的，说晚上训练消耗大。我不太饿。”
他把袋子放在林夏床边的矮柜上，动作有些生硬。
“你……吃点东西，早点休息。”
说完，他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林夏几乎是脱口而出。
伏黑惠脚步顿住，回头看她。
看着他沉静中带着一丝疲惫的侧脸，看着他脸颊上那块碍眼的纱布，林夏心中那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翻腾起来。
下午那个吻带来的三秒停滞，是她唯一抓住的、可以对抗循环的“武器”。一次不行……也许两次呢？也许……能停滞更久？也许……能彻底打破僵局？
“你的伤……”林夏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伏黑惠，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还疼吗？”
伏黑惠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
“还好。硝子老师处理过了。”他下意识地回答，目光落在林夏走近的身影上，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些。
林夏在他面前站定，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碧色眼瞳。
距离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混合着一点药水的味道。下午亲吻脸颊时那种温热柔软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唇上。
“我……”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踮起脚尖，双手再次伸向他的脸颊——这一次，目标是他受伤贴了纱布的那一侧！
伏黑惠的瞳孔骤然收缩！下午被突袭的记忆瞬间回笼！他几乎是本能地、猛地抬手格挡！
“啪！”
一声清脆的击打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林夏的手腕被伏黑惠的手牢牢抓住，力道之大，让她疼得瞬间蹙起了眉。
他的手心温热，带着薄茧，紧紧箍着她的腕骨，阻止了她的动作。
空气瞬间凝固。
伏黑惠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迅速转为冰冷，甚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他紧紧盯着林夏的眼睛，声音低沉得可怕：“你，到底想做什么？”
手腕被攥得生疼，林夏却感觉不到痛。巨大的失落和难堪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失败了……
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对抗循环的办法，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甚至……生气了。
“我……我只是……”林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圈不受控制地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是委屈，是恐惧，更是走投无路的绝望。解释？她怎么解释？说她只是想试试能不能靠亲他暂停时间？这只会被当成疯子！
看着林夏瞬间盈满泪水的眼睛和苍白脆弱的神情，伏黑惠眼中那冰冷的怒意微微一滞。
他抓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一些，但眼神依旧锐利而充满审视，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看清她灵魂深处隐藏的秘密。
“林夏，”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沉缓，带着一种洞悉的穿透力，一字一句地问道：
“下午那些‘幻觉’……那些死亡场景……”
他微微俯身，拉近距离，逼视着她慌乱躲闪的眼眸，问出了那个如同惊雷般的问题：
“你……是不是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七次？还是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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