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带。你是在熟悉的“笃笃”声和隐约的食物香气中醒来的。锅里翻炒的声音、碗碟轻碰的脆响,这些细碎的生活噪音像一层柔软的毯子,裹住了你残留的睡意。恍惚间,你甚至忘了自己身处何时何地,只觉得这场景温暖得有些不真实。“还行吗?”成有翰的声音将你彻底拉回现实。他端着盘子,站在餐桌旁看你,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你回过神,匆忙点头,“好吃。”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微哑。饭后,你抱着伊甸窝在沙发里。电视屏幕闪烁着,但你根本没心思看。伊甸毛茸茸的脑袋一个劲儿地往你手心里蹭,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你不算会照顾小动物,动作甚至有些笨拙,只是下意识地用手指轻轻梳理它背上蓬松的毛发。伊甸的尾巴像装了马达,快活地左右摇摆,扫过你的腿侧。成有翰很快收拾好厨房,带着一身淡淡的洗涤剂清香走过来。他像每天清晨的固定仪式一样,俯身在你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才坐下来,大手熟稔地揉着伊甸的脑袋。伊甸立刻倒戈,翻过身把肚皮露给他。“白虎人力最近一直有事,我也就上午能陪你,”他一边挠着伊甸的下巴,一边说,“下午得过去。需要我带点什么回来吗?”你真就认真想了想。最近日子平静得近乎停滞,连指甲长了都懒得修剪。“带个护甲油回来吧,”你伸出手,指尖确实有些长了,“最近手指甲都长了…也没好好护理一下。”“好。”他答应得干脆,又在你脸颊亲了一下,才起身穿上外套离开。门锁“咔哒”一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电视的背景音和伊甸轻微的呼吸声。一种奇异的、混杂着心虚和紧张的寂静弥漫开来。你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从沙发垫的缝隙里摸出那部旧手机。指尖划过冰凉的屏幕,竟真有种“出轨”的荒谬感。你甩甩头,把这不合时宜的比喻抛开。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Line的消息通知瞬间如潮水般涌出,密密麻麻的红点几乎覆盖了整个图标。意料之中,却又让你心头微沉。你点开列表,排在最上面的那个名字让你着实愣了一下——【罗宰坚】。好奇心占了上风。反正都是那些人,先看谁的都一样。你点开他的聊天框,消息瀑布般向下滚动。内容翻来覆去,枯燥得惊人:> “你怎么退圈了?”> “我没工作了,怎么办”> “你去哪了,我可以做你的私人司机”> “有钱吗”> “你还活着吗”> ……夹杂着大量意义不明的感叹词和重复的询问。你耐着性子翻了好几遍,才终于确认,除了这些车轱辘话,他确实没再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你果断退出了他的聊天框,准备继续往下翻。就在这时,一条新信息毫无预兆地跳到了屏幕顶端:> “有时间给我打个电话。”发送者:柳镇。看到那个名字的瞬间,你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呼吸微微一滞。柳镇……这个名字在你心中“最不想见到”的排行榜上,地位已经飞速攀升,几乎要和徐晟恩并驾齐驱。然而,“朴玄硕”三个字像沉甸甸的秤砣压了下来。你想了一会这个手机怎么会有柳镇的联系方式,点开通讯录,果然,不光柳镇,徐晟恩的名字赫然在列,你嘴角抽搐了一下,指尖悬在柳镇的名字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按下了拨号键。电话几乎是秒接。两边都沉默着,只有细微的电流声在滋响。你们在这种诡异的寂静中达成了一种扭曲的“默契”——都在等对方先开口。时间一秒秒过去,无形的压力在累积。最终还是你败下阵来,率先打破了僵局,声音刻意压得平稳:“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听筒里传来柳镇温和、甚至带着点笑意的声音,礼貌得近乎虚假:“我以为我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朴玄硕也想要,而你,我也想要。”你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价值值得他如此执着。但你知道柳镇。他从不做无谓的事。他展露这种“想要”的倾向,只意味着你身上有他必须获取的东西。而同时你也无比清楚,被他“想要”的代价,往往是巨大的,甚至会被他用最撕破脸的方式逼迫你就范。“你想让我干什么?”你问出口的语气,连自己都有些意外。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或激动,反而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冷淡,仿佛在讨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但只有你自己知道,胸腔里的心脏正狂跳着撞击肋骨。“嗯……”那边传来一个意味深长的沉吟,似乎在斟酌词句。片刻后,他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奇异的坦诚,“哈,还是不瞒你了,反正你迟早会知道。”“你知道仁川吗?”仁川?你脑中迅速掠过对这个城市的印象:混乱,破败,除了那个据说规模庞大得惊人的中国城。“知道一点。”“我想让你去那里一趟。”柳镇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当然,不是去旅游。我要你去见一个人——宣有宰。”你抿紧了嘴唇,预感到了危险的气息。“我……是以我自己的身份,还是代表一垓会?”“自然是一垓会。”他的回答让你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丝。“宣有宰代表的势力‘黑鳄会’,盘踞在中国城那片区域。”柳镇的声音不疾不徐,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他们控制着庞大的地盘,手下人才济济。这种级别的角色,毫不相瞒,就算不能拉拢,也绝对不能交恶。”你静静听着,知道那必定是个龙潭虎穴。但同时你也明白,柳镇从不做亏本买卖,他抛出的诱饵,必然足够大。“我要你代替一垓会,去拉拢宣有宰。”他下达了指令,“一垓会会保障你此行所需的一切——人身安全、必要的人手、活动经费。当然,一切都在合理范围内。如果对方提出的条件,超出了我对黑鳄会价值的衡量,我也会拒绝你的提议。”听起来似乎很诱人?只需要说服宣有宰接受柳镇开出的条件?但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你自认口才平平,更不是什么谈判专家。派你去说服一个黑帮大佬?与其说是去谈判,不如说……柳镇是在暗示你去“色诱”还差不多!你心里已经翻涌起骂他的词汇。就在你几乎要冷笑出声时,柳镇的声音再次响起,精准地击中了你的软肋:“如果你成功了……让我想想,”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考一个微不足道的附加条件,“成有翰母亲眼睛的角膜捐献渠道,我这里有门路。而且,手术的所有费用,不成问题。”你的呼吸停滞了。成有翰对你好吗?答案是肯定的。他给了你渴望已久的平静和温暖。你心动吗?当然心动。你甚至无数次幻想过未来,如何努力赚钱,攒够那笔天文数字的手术费,治好他母亲的眼睛,让这份平凡的幸福更圆满一些。值得吗?心里的小人激烈地争吵起来。一个声音急切地呐喊:值得!用你一段时间的“付出”,换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太值得了!另一个声音则充满忧虑:成有翰对你的感情能持续多久?用这种方式“绑定”来的恩情,真的值得吗?万一……柳镇没有给你太多犹豫的时间,他像一个精明的商人,在对方动摇时果断加码:“如果任务成功,你可以正式退出一垓会。我保证,不会再纠缠你。”“另外,”他轻描淡写地补充道,“五千万。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个人五千万。”最后那根稻草落下。“好。”你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仿佛刚才激烈的内心挣扎从未发生过。柳镇对于你的爽快答应似乎毫不意外,连一丝惊讶的语调都没有。他立刻进入下一步安排:“很好。需要我派人什么时候去接你?”“再过几天,等到……”你下意识想拖延,想给自己一点缓冲的时间。“不用等了,”柳镇温和却不容置疑地打断你,“我知道你现在住在哪。我可以派人直接去接你。”“……”你握着手机,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么,保持联系。具体安排会有人通知你。”柳镇说完,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嘟…嘟…嘟…”忙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最后那句“我知道你现在住在哪”的冲击力让你彻底僵住,像一尊石像般呆坐在沙发上。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瞬间冲散了刚才那点因交易达成的虚假勇气。他不仅知道你的新号码,还知道你藏身何处……你在他面前,几乎毫无秘密可言。伊甸似乎察觉到你情绪的低落,不安地挪动身体,湿漉漉的鼻尖拱着你的手心,伸出温热的舌头轻轻舔舐你的手指。这小小的、带着依赖的触碰让你猛地回神。你一把将伊甸抱进怀里,把脸深深埋进它温暖蓬松的颈毛里,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伊甸…好舍不得你”毛茸茸的触感和它身上淡淡的宠物沐浴露味道包裹着你。你闭上眼睛,用力蹭了蹭,像是在汲取最后一点温暖和勇气。等等,再等等吧。你在心里对自己说,更像是无力的祈祷。很快就能安定下来了。很快……就能过上真正想要的、没有阴霾的生活了。你抱着伊甸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窗外阳光正好,可你感觉到的,只有一片冰冷的阴影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