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化孤舟

值日同学推门的声响刚落，走廊里就传来一阵轻快却坚定的脚步声，沈梦妍抱着一摞刚领来的英语周报，出现在教室后门。她原本想笑着跟沈航打个招呼——昨天还说好今天要看他新画的多肉——可视线扫过教室中央的场景，脸上的笑意瞬间收了回去。

沈航垂着头，后颈的发梢都透着紧绷，林楷泓几个人围着他的课桌，课桌上那截烟蒂和脏污的素描本格外刺眼。她脚步没停，径直走到沈航身边，先弯腰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铅笔，指尖轻轻拂去笔身上的灰尘，才抬头看向林楷泓和王浩，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沈梦妍这包烟，是从沈航书包里拿出来的？

王浩当然是！全班都看见了，我亲手翻出来的！

沈梦妍哦？

沈梦妍拿起课桌上的塑料袋，仔细看了看袋口的褶皱，又瞥了眼沈航书包侧兜的拉链——那拉链是歪的，拉头卡在中间，明显是被人硬扯开的。

沈梦妍沈航的书包拉链从来都是拉到最顶端，他说这样东西不会掉出来。而且你看这烟盒纸，边缘是整齐的裁边，沈航的美工刀上周就坏了，一直没来得及买，他连裁纸都做不到，怎么会有这种烟盒纸？

她的话让教室里安静了几秒，林楷泓脸色有点难看，斜眼瞪着沈梦妍，反驳着。

林楷泓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装的？说不定他早就偷偷买了美工刀！

沈梦妍那你敢跟我去一趟教务处吗？

沈梦妍看着他，眼神清亮而且沈航昨天放学后一直在美术室补画，有美术老师和三个同学可以作证，他根本没机会接触烟。

这话一出，王浩的脸瞬间白了，下意识地拉了拉林楷泓的衣角。林楷泓也慌了，却还想嘴硬。

林楷泓你……你胡说！你没有证据！

沈梦妍教务处走廊有监控，一起去看，你敢还是不敢？

她没再看林楷泓和王浩，而是转过身，蹲在沈航面前，把那支断铅笔和干净的素描本放在他桌上，声音放得很轻。

你的多肉画得很好，只是被烟灰蹭脏了，我们用橡皮擦一擦，说不定还能救回来。而且你看，这铅笔虽然断了，但还能削尖了用，就像有些事看着糟，但其实没那么难解决，对不对？

沈航抬起头，眼眶还是红的，但眼神里的慌乱少了很多。他看着沈梦妍认真的侧脸，又看了看周围同学渐渐变了的眼神——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说林楷泓平时就爱欺负人，说不定真是他栽赃的——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还有点哑。

沈航嗯。

这时，班主任刚好走进教室，看到这一幕，皱着眉问清了情况。林楷泓和王浩见瞒不下去，只好承认，烟是他们从校外偷偷拿来的，因为上次沈航不肯把素描本给他们，就想栽赃他，让他被记过。

班主任把两人叫到办公室，教室里的议论声也渐渐平息。沈梦妍坐在沈航旁边的空位上，从笔袋里拿出一块新橡皮，递给她。

沈梦妍我帮你擦烟灰印吧，你画画的时候手稳，擦完我们再补两笔，肯定比原来还好看！

沈航接过橡皮，指尖碰到她的手指，暖暖的。他看着沈梦妍专注擦着素描本的样子，心里那股冰冷的委屈慢慢散了，竟有一种踏实的感觉——原来真的有人会站在他身边，不只是维护他，还会小心地保护他的自尊心，不让他在众人面前难堪。

初秋的风又从窗户里吹进来，带着桂花的甜香，这一次，沈航觉得，在这苦涩的日子里，甜味在一个瞬间钻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