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间。
这个名字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每个人的心脏。惨白的光线从通风口栅格的缝隙渗入,带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混合着一种更深的、属于死亡本身的冰冷气息。那“滴答……滴答……”的水滴声,规律得如同丧钟,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而那如同蜂群般重叠、含糊不清的低语,则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无孔不入,直钻脑海,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疯狂暗示。
通风管道内,七个人如同被冻僵的虫子,挤在狭窄的空间里,连呼吸都带着白雾。恐惧不再是灼热的火焰,而是深入骨髓的冰寒。马嘉祺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栅格外那个金属柜子的标签牌上——
**“姓名:林振国”**
**“编号:000”**
柜门……没有关紧。一丝细微的缝隙,如同通往最终秘密的罅隙。
“林振国……他死了?在这里?”张真源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管道里迅速消散。那个在日志里主导了“净化”屠杀、被“样本037”侵蚀的疯狂医生,最终躺在了停尸间的冰柜里?
“钥匙……日志里说钥匙在他身上!”贺峻霖的声音带着一丝绝处逢生的激动,但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淹没。去碰一个死人的尸体?在这充满诡异低语的停尸间里?
“必须拿到钥匙!只有钥匙才能打开隔离门!拉下电闸!”严浩翔的声音斩钉截铁,镜片后的眼神在惨白微光下闪烁着冰冷而决绝的光。他不再犹豫,双手抓住通风口的金属栅格边缘,用力向外推!
“嘎吱……”
锈蚀的螺丝发出痛苦的呻吟。栅格被推开更大的缝隙,足以容一人勉强钻出。更浓烈的冰冷死亡气息瞬间涌入管道。
“我下去。”严浩翔的声音不容置疑。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防腐剂味道的空气刺得肺部生疼。他率先探出身,动作敏捷而谨慎,如同猎豹出洞。双手抓住管道边缘,身体悬空,凭借着腰腹力量轻轻一荡,无声地落在了冰冷光滑的瓷砖地面上。
落地瞬间,他立刻矮身,紧贴着墙壁的阴影,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整个停尸间。
惨白的灯光来自高处几盏蒙尘的日光灯管,光线微弱,只能照亮下方一小片区域,大部分空间都隐没在浓稠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里。一排排巨大的、如同抽屉般的金属冰柜嵌在墙壁里,柜门紧闭,金属表面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散发着森森寒气。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的不锈钢解剖台,台面冰冷反光,边缘残留着一些深褐色的、难以名状的污渍。墙边立着几个同样不锈钢的器械推车,上面摆放着一些蒙尘的、形状怪异的手术器械,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地面冰冷光滑,反射着惨白的光。几条拖曳的深色痕迹,如同干涸的血河,从房间深处一直蜿蜒到解剖台附近,消失在黑暗中。空气里,那“滴答”声来自角落一个巨大的清洗水槽,水龙头似乎没有关紧,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正一滴一滴缓慢地滴落,在水槽底部积累了一小滩刺目的红。那如同蜂群般的低语声似乎无处不在,又似乎找不到具体的来源,在冰冷的墙壁间回荡、叠加,形成令人头皮发麻的背景噪音。
严浩翔的目光锁定目标——编号000,林振国的冰柜。它位于离通风口最近的一排。柜门确实没有完全闭合,留下了一道不足一指宽的缝隙,缝隙边缘凝结着厚厚的白霜。
“安全。下来,动作轻。”严浩翔压低声音,朝着通风口方向示意。
马嘉祺第二个下来,落地后立刻半跪在地,警惕地持着那根锈蚀的金属支架,充当警戒。他回头,朝着管道内伸出手:“阿程,慢点。”
丁程鑫忍着后颈的灼痛和肩头的伤,在马嘉祺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钻出通风口。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让他打了个寒颤,身体微微发抖。马嘉祺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说地裹在他身上,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肩膀,用自己的体温为他驱散寒意。“坚持住。”他在丁程鑫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冰凉的耳廓。
刘耀文、宋亚轩、贺峻霖、张真源也依次下来。刘耀文落地时,受伤的小腿被牵动,闷哼一声,眉头紧锁。宋亚轩立刻扶住他,小脸上满是担忧。贺峻霖和张真源则紧张地观察着四周,那无处不在的低语声让他们汗毛倒竖。
七个人再次聚齐在这死亡之地,如同闯入巨人墓穴的蝼蚁。
“钥匙……”贺峻霖的声音带着恐惧和渴望,目光死死盯着那道冰柜缝隙。
严浩翔已经走到了林振国的冰柜前。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仿佛冻结了肺叶。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金属柜门边缘的冰霜,刺骨的寒意瞬间传来。他用力,缓缓将沉重的金属柜门向外拉开!
“嘎吱……嘎吱……”
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停尸间里异常刺耳,盖过了那持续的低语。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福尔马林和腐败气息的冰冷白雾,如同实质般从敞开的冰柜内汹涌而出!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白雾缓缓散去,冰柜内部的景象显露出来。
一具尸体。
穿着沾满暗褐色污渍的白大褂。尸体的状态极其诡异。
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面部扭曲僵硬,嘴巴大张着,形成一个无声呐喊的“O”形,空洞的眼窝深陷,残留的眼球组织早已干瘪萎缩,像两颗腐烂的黑葡萄。最令人不适的是他的姿势——并非平躺,而是上半身微微向上弓起,一只手僵硬地向前伸出,五指痉挛般地张开,指尖对着柜门的方向,仿佛在临死前正拼命地想从冰柜里爬出来!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攥在胸前,紧握成拳!
“嘶……”张真源倒抽一口冷气,胃里一阵翻搅。
“钥匙……在他手里!”严浩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看得清楚,林振国那只紧握在胸口的拳头里,指缝间露出了一点金属的光泽!是钥匙的柄部!
希望近在咫尺!
严浩翔再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那扭曲恐怖的面容和刺鼻的气味。他伸出手,带着手套(之前在药房找到的医用手套,虽然破旧但勉强能用),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探向那只紧握的拳头。
指尖触碰到冰冷、僵硬如同岩石的皮肤。他试图掰开那僵硬的手指。
纹丝不动。尸体的肌肉和肌腱在极寒下早已冻结得像钢铁。
严浩翔眉头紧锁,加大了力度。手指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吧”声,那是冻僵的关节在对抗力量。
“需要……加热?”贺峻霖在旁边小声提醒,声音发颤。
严浩翔目光扫过停尸间。没有火源。他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他摘下自己的一只手套,露出温热的手掌,然后猛地将自己的手掌覆盖在尸体的拳头上!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冰块遇到烙铁的声音响起!接触的地方瞬间升起一缕微不可察的白气!
严浩翔强忍着那刺骨的冰冷和接触尸体的巨大不适感,掌心用力,试图用体温软化那冻结的肌肉!
时间仿佛凝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心脏狂跳。马嘉祺持着武器,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浓稠的黑暗和那一排排沉默的冰柜。丁程鑫靠着他,身体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微微发抖。刘耀文忍着腿痛,将宋亚轩护在身后。贺峻霖和张真源紧紧靠在一起,目光死死盯着严浩翔的手。
几秒钟,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
严浩翔感觉到手掌下那僵硬的拳头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他眼神一凝,另一只戴着手套的手立刻跟上,两根手指如同镊子般,精准地探入那微微松开的指缝,夹住了那冰冷的金属钥匙柄!
用力一抽!
成功了!
一把造型古旧、带着复杂齿痕的黄铜钥匙,带着尸体残留的冰冷寒意,被严浩翔握在了手中!
“拿到了!”贺峻霖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喜悦和如释重负!
然而,喜悦只持续了一瞬!
就在钥匙被抽离的刹那——
“呃……嗬……”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嘶哑呻吟,猛地从林振国那大张着的、空洞的口中传出!
紧接着,那具本应冻僵的尸体,那只向前伸出的、僵硬的手臂,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抬起了几厘米!枯槁的手指,带着冰霜,微微弯曲,指向了严浩翔的方向!
“啊——!”宋亚轩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它动了!尸体动了!”张真源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
严浩翔脸色剧变,握着钥匙猛地后退一步!
“哗啦……哗啦……”
更恐怖的是,伴随着林振国尸体的异动,停尸间深处,那一排排沉默的金属冰柜深处,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唤醒,无数沉闷的撞击声、指甲刮擦金属内壁的刺耳噪音,如同潮水般骤然响起!此起彼伏!连成一片令人头皮炸裂的恐怖交响!
整个停尸间仿佛瞬间“活”了过来!那蜂群般的低语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疯狂!如同无数怨魂在冰柜中苏醒、咆哮!
“走!快走!”马嘉祺厉声嘶吼!他一把拉起丁程鑫,朝着通风口的方向冲去!
严浩翔将钥匙死死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仿佛带着灼烧灵魂的诅咒。他转身狂奔!
刘耀文拖着伤腿,拉着吓傻的宋亚轩紧跟其后!贺峻霖和张真源也亡命奔逃!
身后,冰柜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疯狂!林振国那只抬起的手臂,在惨白的光线下,如同指向他们的死亡路标!
“快上去!”马嘉祺冲到通风口下,用力将丁程鑫向上托举!张真源趴在洞口,伸出手用力拉扯!
“砰!砰!砰!”身后最近的冰柜门被撞得剧烈变形!一只青灰色、布满冻疮和冰霜的手,猛地从柜门缝隙里探了出来!疯狂地抓挠着空气!
“快啊!”刘耀文将宋亚轩用力顶了上去!贺峻霖紧随其后!
严浩翔最后一个冲到洞口下方!他将钥匙塞进口袋,双手抓住管道边缘!马嘉祺在他身后用力托住他的腿向上推!
就在严浩翔上半身刚钻进管道的瞬间——
“哐当!!!”
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冰柜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内部彻底撞开!一具高度腐败、穿着破烂病号服的尸体,如同被弹射出来般,直挺挺地扑倒在地!随即,它以一种极其扭曲、关节反折的姿态,猛地抬起了腐烂的头颅,空洞的眼窝“看”向正在爬入通风口的严浩翔!
“嗬……!”它发出非人的嘶吼,腐烂的手臂带着浓烈的恶臭,闪电般抓向严浩翔的脚踝!
千钧一发!
“砰!”马嘉祺手中的金属支架带着破空之声,狠狠砸在那条腐烂的手臂上!骨头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那手臂被硬生生砸得垂落下去!
严浩翔借力,双脚猛地一蹬地面,整个人完全缩进了通风管道!
“走!”马嘉祺扔掉支架,双手扒住管道边缘,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攀爬!
下方,那具被砸断手臂的尸体发出更加愤怒的嘶吼,更多的冰柜门被撞开!青灰色的手臂如同死亡的丛林,从各个冰柜中伸出,疯狂地抓挠着空气!整个停尸间陷入一片恐怖的复苏地狱!
通风管道内,七个人再次挤在一起,不顾一切地向前爬行!身后,停尸间里那令人肝胆俱裂的撞击声、嘶吼声和疯狂的抓挠声,如同地狱的追魂曲,紧紧咬在他们身后!
“钥匙……拿到了……”严浩翔喘息着,冰冷的钥匙在口袋里沉甸甸的,如同烧红的烙铁。
“去哪里?”张真源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巨大的恐惧。
“去六楼!”马嘉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日志里说那里是源头!钥匙能打开总电闸!结束这一切!”
去六楼!那个燃烧着“5”字、被遗言警告为“源头”的地狱!
手腕上,幽蓝的光芒在剧烈爬行带来的晃动中闪烁。
**生存率:92%**
冰冷的数字无声地嘲弄着他们刚刚取得的微小胜利。停尸间的尸骸在复苏,钥匙带来的并非希望,而是通往更深地狱的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