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木门被巡察使从外面推开时，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呼啸而入，卷起地上的碎草枯叶，打在脸上像细针似的疼。
明月踮着脚往明风身后缩，冻得发红的小手紧紧攥着哥哥的衣角——这具六岁身体的旧棉袄袖口磨出了毛边，露出一小截冻得青紫的手腕，让她忍不住在心里哀嚎：穿来三天，就没暖和过！
她明明是二十一世纪刚考完期末考的初中生，怎么会和哥哥一起掉进斗罗大陆，还成了俩没人要的小孤儿？
门口的巡察使躬身退到一旁，黑袍下摆扫过积雪，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
他身后的人影缓缓步入，风雪仿佛在他周身自动分流，连一片雪花都落不到他的衣袍上。
那人穿着一袭墨色锦袍，袍角绣着暗金色的荆棘纹路，每走一步，纹路便似活过来般微微流转，透着隐秘而危险的华贵——这排场，比她穿越前追的古装剧里的王爷还讲究。
他看起来不过四十许年纪，面容却俊得近乎妖异——肤色是常年不见日光的冷白，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却又带着玉石没有的、沁入骨髓的寒意。
眉骨高挺如刀削，眼尾微微上挑，一双深紫色的眸子像两汪淬了毒的琉璃，瞳仁深处似乎有暗纹流动，落在两个孩子身上时，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的审视，仿佛在打量两只误入殿堂的小野猫。
鼻梁高直，唇线薄而锋利，下唇中央有道极浅的竖痕，此刻正微微勾起，形成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笑容非但不显温和，反而像毒蛇吐信，透着股噬人的森冷——明月在心里疯狂刷屏：是钟离乌！斗二最终Boss！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头发，既非纯黑也非全白，而是近乎透明的银灰色，随意地披在肩后，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旁，衬得那双紫色眸子愈发妖异，仿佛能吸走孩童的魂魄。
“钟离乌？”明月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小手攥得更紧了——穿书前刷过的剧情在脑子里疯狂回放，这可是邪魂师的头子！
她原以为反派该是满脸横肉的大叔，会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吼人。
可眼前这人，漂亮得像画里走出来的，指尖还戴着枚亮晶晶的墨玉戒指，偏偏身上那股说不出的压迫感，让她这具六岁身体的腿肚子都有点打颤。
钟离乌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缩在明风身后的明月，像是在看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明风身上——六岁的少年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手里还攥着根冻硬的枯枝，指尖却有淡淡的黑气萦绕，像有无数细小的影子在指缝间跳。
“招魂幡？”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像巡察使那般沙哑，反而带着种奇异的磁性，像是玉石相击，清越中又藏着一丝冷硬，“先天满魂力？”
明风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头——他穿越前是高中生，此刻却用六岁孩童的脸，摆出了成年人的冷静。
六岁的身体，眼神却异常平静，没有同龄人的恐惧，只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小水洼。
他摊开手，那根黑黢黢的、只有巴掌长的幡子凭空出现，幡面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沙沙”声，隐约有无数细小的鬼影在里面沉浮、嘶吼——这就是他穿越后觉醒的武魂，邪得不能再邪。
“不错。”钟离乌的笑意深了些，下唇的竖痕愈发清晰，“比老夫预想的还要好。这等纯度的幽冥气息，倒是块罕见的璞玉。”
他的目光转向明月，紫色眸子微微眯起。
小姑娘被看得一哆嗦，下意识把藏在身后的手往前送了送——她的武魂“花之法典”，是穿越福利吧？至少比哥哥的邪武魂看着顺眼。
掌心的小雏菊再次浮现，指甲盖大小，荧光流转，散发出甜甜的花香，像颗会发光的糖豆，与招魂幡的阴冷气息撞在一起，竟有种诡异的和谐。
“花之法典？”钟离乌的眉梢微挑，似乎有些意外，指尖的墨玉戒指轻轻转动，“倒是个从未见过的武魂。先天满魂力？”
两个穿越而来的六岁孤儿，一个是邪武魂里的极品，一个是特殊到连他都叫不出路数的辅助武魂——这运气，说出去谁信？
破庙外的巡察使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这等好事，简直是天方夜谭。
钟离乌缓步走到明风面前，紫色的眸子仔细打量着他，像是在看一件稀罕玩意儿。
他的步伐极轻，锦袍扫过地上的稻草，连一丝声响都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
“明风。”少年的声音还带着点孩童的清嫩，却异常平稳——穿越过来的名字，就叫明风。
“明风……”钟离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像是在品味什么，“从今日起，你便是老夫的亲传弟子。”
话音未落，站在门口的巡察使猛地抬头，满眼震惊，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亲传弟子？教主已经有十年没收过弟子了！而且对方才六岁，还是个刚穿来没几天的异界灵魂！
明风也微不可查地愣了一下，黑葡萄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剧情没说他会被钟离乌收徒啊？
他原以为最多能混个圣灵教外围成员，慢慢往上爬。
钟离乌却像是没看到两人的反应，继续道：“圣灵教圣子之位空悬已久，你既入我门下，又有如此天赋，这个位置，归你了。”
圣子！
这两个字像颗小石子砸进水里，连明月都忘了害怕，瞪圆了眼睛——她哥这是要当反派二把手？穿越剧本是不是拿错了？
她知道哥哥武魂特殊，会被重视，可“圣子”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比村里最有钱的地主家儿子还厉害！
明风很快回过神，他向前一步，小小的身子单膝跪地，动作却像模像样，声音带着孩童的稚气，却异常坚定：“弟子明风，谢师尊赐位。”
钟离乌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扶起他，指尖在他眉心轻轻一点。
一股阴冷却暖暖的魂力顺着他的指尖涌进明风体内，像条温吞的小蛇，瞬间抚平了少年因饿肚子冻出来的魂力滞涩——穿越者的身体底子太差，这点魂力简直是及时雨。
“这是给你的见面礼。”钟离乌收回手，目光转向一旁还在发愣的明月，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算计，“至于你……”
他沉吟片刻，看着小姑娘攥着哥哥衣角、一脸“我很凶”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意思：“花之法典能藏能查，倒是块当暗探的好料子。”
他转头对巡察使道，“先带回教中，让执事们教教规矩。”
“等等！”明月终于反应过来，从明风身后钻出来，小胸脯一挺——她才不要跟哥哥分开！穿越过来就只剩彼此了！“本仙子才不要学规矩！我要跟我哥——”
“明月。”明风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带着点不容置喙的意味，还偷偷给了她个眼神——他懂钟离乌的心思，这是拿妹妹当人质。
六岁的小少年心里门儿清：钟离乌这是把妹妹当牵制他的筹码呢。
分开也好，省得两人都被盯得死死的——穿越者的生存法则第一条：留条后路。
明月撇撇嘴，不情不愿地闭了嘴，却在转身时偷偷瞪了明风一眼——那眼神里写满了“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就把你幡子里的小鬼全都揪出来编花环”。
钟离乌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两个六岁的娃娃，一个沉稳得像小老头，一个跳脱得像小炮仗，倒是对他的胃口。
他率先走出破庙，锦袍下摆扫过积雪，连一片雪花都没沾。
明风紧随其后，小小的身子挺得更直了，招魂幡安静地悬浮在他掌心，像块黑黢黢的小令牌——穿越者的逆袭之路，就从当反派圣子开始？
明月被巡察使半拉半扶地跟着，走出门时回头望了一眼破庙，角落里的硬窝头还孤零零地躺着，冻得像块石头。
她吸了吸鼻子，心里嘟囔：再见了，冻窝头。
圣灵教……应该有糖吃吧？
至少，哥哥还在——这是她穿越到这个陌生世界，唯一的念想了。
风雪越来越大，三个大人两个孩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只留下空荡荡的破庙，在寒风里吱呀作响，像个被遗忘的老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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