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回宫途中，见海贵人与娴妃娘娘同在一处。她们二人平日便如胶似漆，嫔妾自然不觉奇怪，便想上前请安。”
“……结果意外听见海贵人竟说您与皇后不睦已久，甚至针锋相对。嫔妾听到此已然十分惊讶，没想到海贵人继续口无遮拦，说您……说您……”
陵容故意顿住话头，抬眼飞快地瞥了贵妃一眼，见对方眼底的怒意已然翻涌，才又低下头，装作一副为难的模样。
贵妃本就性子急躁，最经不起旁人欲言又止的挑拨，此刻更是按捺不住，一把拍在桌案上，玉盏里的茶水都溅出了几滴：“她还敢说本宫什么？！”
陵容这才凑近贵妃，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语气里满是不忍：“海贵人说您——善妒！”
“还说您见不得皇上宠爱旁人，连新晋的嘉贵人都容不下，日日在咸福宫抱怨，扰得六宫不宁。”
“善妒？！”贵妃猛地站起身，腰间的玉佩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眼底的愤恨几乎要溢出来，“那个卑贱的东西，也敢议论本宫！”
茉心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轻声安抚：“主儿，您别生气，仔细气坏了身子。海贵人不过是个低位嫔妃，她的话当不得真。”
随即，茉心转头看向陵容，眼神锐利如刀，语气带着几分警惕：“宸主儿，奴婢知道您是好意前来告知，但您千里迢迢将此等大不敬之语带到咸福宫，恐怕不止是告状这么简单吧？”
“您与娴妃娘娘素来无冤无仇，如今却特意来挑拨我家主子与海贵人的关系，莫不是想借我家主子的手，除掉海贵人这个娴妃的臂膀？”
陵容抬眼看向茉心，见她虽只是个宫女，却眼神坚定、言辞犀利，不由得在心底暗赞。
这丫头倒是个忠心又聪慧的，难怪能一直待在贵妃身边。
但她面上丝毫不显慌乱，反而挺直了脊背，语气也多了几分镇定与底气：“茉心姑娘多虑了。嫔妾自潜邸时，便敬佩高大人与贵妃您。”
“高大人为国为民治理黄河水患，如同千百年前治水的大禹一般，三过家门而不入，这般功绩，实属当世佳话。而贵妃您辅助皇后治理六宫，事事井井有条，即便被奸人排挤、被旁人议论，也能从容应对，这份气度，嫔妾更是钦佩。这是其一。”
她顿了顿，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其二，后宫有规，低位嫔妃议论高位嫔妃，本就不合礼制。更何况您是皇上亲封的贵妃，海贵人公开议论皇上的宠妃，这已然是大不敬之罪，按宫规，掌嘴五十都不为过。”
“嫔妾若是知情不报，岂不是也犯了包庇之罪？”
“其三，”陵容放下茶盏，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海贵人议论您与皇后的关系，说轻了是她口无遮拦、不知分寸。说重了，便是故意挑拨后妃关系，扰乱六宫人心，甚至破坏皇家颜面。”
“嫔妾今日前来告知，不过是尽一个妃嫔的本分，不愿见宫中规矩被如此践踏罢了。”
她说完，便安静地坐在一旁，不再多言，只等着贵妃做决定。
殿外的风卷着庭中半枯的梧桐叶，扑在窗棂上沙沙作响，虽未到立秋，那风里已裹着几分沁人的凉意，吹得殿内的烛火都微微摇曳。
贵妃听着陵容的话，心中的怒意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几分骄傲与认同。
陵容说得没错，自己身份尊贵，海贵人不过是个小小的贵人，也配议论自己？
更何况陵容对自己与高大人的敬佩，显然不是虚言。
她想起方才茉心说的拉拢可靠之人，再看陵容如今得宠的模样，心中便有了计较，若是能将陵容拉拢过来，日后对付皇后与娴妃，便多了一个助力。
她重新坐下，语气缓和了许多，甚至带着几分试探：“但娴妃是皇上的爱妃，多年来圣宠不断；如今又来了一个嘉贵人，皇上对她也是青眼有加。本宫看着她们一个个得宠，只觉得前路漫漫，想要固宠，实在难上加难。”
陵容一听便知，这是贵妃在向自己示好，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却露出一副诚恳的模样。
她起身向贵妃行了一礼：“嫔妾愿与娘娘一起，同行前路。紫禁城的长夜漫漫，人心叵测，嫔妾又怎会让娘娘您独自行走这艰难之路？日后娘娘若有差遣，嫔妾定当全力相助。”
贵妃见她答应得爽快，心中大喜，连忙让茉心再添一盏茶，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气氛愈发融洽。
待陵容离开后，贵妃望着偏殿的方向，语气又冷了下来：“海兰那个小贱人，真是越发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竟敢背后议论本宫，若不给他点教训，她还真以为有娴妃护着，就能无法无天了！”
茉心站在一旁，轻声附和：“可不是嘛。海贵人平常就与娴妃走得极近，仗着娴妃的庇佑，连给您请安的日子都能屈指可数，根本没把您这个咸福宫的主位放在眼里。”
贵妃烦躁地踱了几步，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可奈何本宫没有她们二人大不敬的证据，若是贸然处置，怕是会惹得皇上不满，反而让娴妃抓住把柄。”
茉心思索片刻，忽然凑到贵妃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贵妃听完，眼睛瞬间睁大，不可置信地与茉心对视：“这样做……不会牵连到本宫吧？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茉心连忙安抚：“娘娘放心，此事绝不会要了海贵人的性命，也不会伤了她的身子，不过是让她长点教训，吃些苦头罢了。到时候即便事发，也不过是些小事，最后无非就是不了了之，或是由皇上、皇后从轻处置，绝不会查到您的头上。”
贵妃沉吟片刻，觉得茉心说得有理。
与其忍气吞声，不如先给海兰一个警告。
她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好，就按你说的办。此事便交由你去处置，务必小心，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是，奴婢明白。”茉心躬身应道，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此时的启祥宫，却透着另一番凝重。
嘉贵人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捏着陵容送的那只水绿色香包，鼻尖凑近，细细嗅着。
初闻时是清雅的兰花香，可细嗅之下，却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味，让她心中的疑虑愈发深重。
“主子，您是觉得这个香包有问题？”幽兰站在一旁，见嘉贵人眉头紧锁，眼神怀疑，便小心翼翼地问道。
嘉贵人将香包递给幽兰，语气带着几分凝重：“这香包你先收着，好生保管。”
“你现在去太医院，找一个可靠的太医来，就说本宫近日偶感身子不适，夜里卧榻难眠，想请太医来给本宫请脉。”
她总觉得陵容不会平白无故送自己香包，这其中定然有猫腻，若是香包里掺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那可就危险了。
“是，奴婢这就去。”幽兰接过香包，小心翼翼地收进袖中，转身快步向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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