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今天，是江泽的生日，南希一大早就去超市给他买礼物去了，最后她选了一个八音盒。

早读课的喧闹里，她攥着个方形礼盒从后门溜进来，盒角硌得手心有点痒。他刚收完作业，抬头看见她红着脸往自己桌洞里塞东西，"什么啊？"

"没、没什么，"她转身要走，被他拉住校服衣角。礼盒上系着根浅蓝丝带，他拆开时，金属零件发出细碎的响——是个旋转木马八音盒，底座刻着行小字："16岁生日快乐"。

拧上发条的瞬间，《致爱丽丝》的旋律漫出来，木马随着节奏轻轻转，玻璃罩里的小灯闪着暖黄的光。他愣了愣，指尖碰了碰旋转的木马，"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她盯着自己的课本，声音小得像蚊子哼："上次路过文具店，你盯着它看了好久..."话音刚落，旋律忽然卡了下，原来是发条快走完了。他赶紧重新拧上，音乐又响起来时，他忽然笑了，"比我妈送的钢笔有意思多了。"

课间有人凑过来看，"哇，谁送的礼物？"他把八音盒往桌洞里藏了藏，"我自己买的。"眼角的余光瞥见她趴在桌上偷笑，发尾扫过他的桌沿，像被风吹动的木马尾巴。

放学时，他把八音盒放进书包，他想了想，当时的场景暮色漫过街角时，他把那个巴掌大的八音盒攥在手心，指尖几乎要陷进胡桃木的纹路里。是她同桌塞过来的，说“她让我转交给你”，话音未落人就跑了，留给他一个晃着马尾辫的背影，和盒子里隐约透出的、像被风吹散的银铃声。

他没敢当场打开。此刻晚风卷着梧桐叶擦过裤脚，他加快两步拐进老巷，路灯在头顶“啪”地亮起，才敢低头看那盒子——边角刻着缠枝纹，合缝处嵌着圈细银线，像是被人摩挲过许多次。指腹无意识地蹭过盒盖，仿佛能触到一点残留的温度，不知是来自那个递东西的女孩，还是……他喉结动了动，把盒子往校服口袋里又按了按，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连钥匙插进锁孔时都刻意放缓了动作。

门开的瞬间，客厅的灯光涌出来，他飞快地把八音盒塞进书包侧袋，指尖还沾着木头特有的、淡淡的香。

放学的人流涌过街角时，他把那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捏得更紧了些。是同桌刚出校门时塞给他的，说“这个送你，我姐织毛衣剩下的木料做的，瞎玩的”，说完就背着书包窜进了人群，校服后襟还沾着片没拍掉的粉笔灰。

他低头看了看——盒子是浅棕色的，边角被打磨得圆滚滚的，盖面上用烙铁烫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猫，倒像是同桌上课时在草稿纸上画的那些涂鸦。指腹蹭过烫痕，还能摸到点凹凸的质感，像是带着点笨拙的温度。

穿过菜市场时，卖橘子的阿姨喊他“小泽，要不要带两斤？”，他摇摇头加快了脚步，把盒子往校服口袋里又塞了塞。口袋不算大，盒子的边角硌着腰侧，却不觉得难受。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来，他掏出钥匙的手顿了顿，还是先把八音盒放进了书包最里层，垫在语文课本下面。帆布书包被撑出个小小的方角，他拍了拍，像是怕那只烫出来的小狗跑掉似的。

门开的瞬间，厨房里飘来番茄炒蛋的香味，他把书包往玄关的挂钩上一挂，听见妈妈在里面喊“洗手吃饭”，应了声好，眼睛却忍不住又瞟了眼书包——那里藏着个带着木屑味的秘密，沉甸甸的，却轻得像能在心里开出朵小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