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自习课的铃声刚响过，江泽的指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小坑。前排同学转笔的声音格外清晰，他偷偷瞥向右边——南希正低头算物理题，碎发垂在额前，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像在他心尖上挠。

“喂，”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这道题……”

南希抬眼，睫毛像小扇子忽闪了下：“哪道？”

他胡乱指了道刚解出来的题，指尖却在发抖。阳光从窗户斜进来，刚好落在南希的笔袋上，那只他上周偷偷塞进去的草莓挂件，正对着他笑。

“其实……”江泽的喉结动了动，忽然把藏在练习册下的信封推过去。牛皮纸信封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是他昨晚练了半宿的成果。

南希愣住了，指尖刚碰到信封，就听见他急急忙忙补充：“不是情书！是……是整理的错题集！你上次说想要的那种。”

话一出口他就想咬舌头。信封里明明是他写了又改的纸条，最后只敢留下一句：“下周六下午三点，操场看台见。我有比物理题更重要的事，想讲给你听。”

南希把信封塞进书包，嘴角弯了弯，低头继续做题，耳尖却悄悄红了。江泽盯着她握笔的手，忽然发现她的草稿纸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草莓图案。

周六下午的阳光把操场晒得暖融融的，跑道边的白杨树影被拉得老长。江泽攥着口袋里的信封，指尖把边缘捏出了褶皱——里面是他重写了五遍的告白信，最后还是觉得太矫情，换成了颗用糖纸包着的薄荷硬糖。

南希抱着本习题册走过来时，他正背对着看台栏杆发呆，校服后领被风吹得鼓起来。“不是说有重要的事？”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在他身后停下。

江泽猛地转身，差点撞翻旁边的矿泉水瓶。南希今天扎了高马尾，碎发被阳光照得透亮，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对着镜子练习的告白词，此刻全堵在喉咙里，只剩心跳声在耳边轰隆作响。

“那个……”他挠了挠头，视线瞟向远处投篮的男生，又落回她脸上，“上周的物理卷子，你最后一道大题……”

“嗯？”南希歪了歪头，眼里盛着光。

“其实我早就会了，”江泽的声音忽然变稳，从口袋里摸出那颗糖，递过去时手还在抖，“故意找你讲题，是想多看你几眼。”

风卷着白杨树的叶子沙沙响，他看见南希的睫毛颤了颤。“还有，”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撞进她的眼睛里，“自习课我不是在睡觉，是在偷偷数你转笔的圈数。你笑的时候，右边有个小梨涡，我记了很久。”

糖纸在阳光下闪着橘色的光，南希没接，却忽然踮起脚，飞快地在他脸颊上碰了下。很轻，像羽毛扫过，带着点洗发水的柠檬香。

“江泽，”她退回去半步，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那颗糖，我想含着听你继续说。”

远处传来篮球进框的欢呼声，江泽愣在原地，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忽然觉得口袋里没送出去的告白信，根本比不上此刻她眼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