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种人

“无妨，”她声音清冷，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这许多年我都等了，又何惧再等这一时半刻？”

　　萧崇，你既亲手将我推开，便莫要后悔。

　　人，终究是要向前看的。对花溶月而言，沉湎过往毫无意义，她所求的，是活得更好、站得更高。

　　她要嫁的，必定是这世间最尊贵之人。

　　贪心？

　　贪心又如何？

　　这世上有几人不贪心？不贪权势，便贪安稳；不贪情爱，便贪自由。她所求，不过是在这荆棘丛生的世间，为自己挣一条最光明的坦途。

　　百里东君时常会带些雪月城里的新奇物事送给花溶月。

　　这姑娘接过去时，神情多半是淡淡的，眼帘微垂，低声道一句“多谢”，便再无更多言语，仿佛只是收下一件寻常之物。

　　可百里东君知道，她心里是欢喜的。

　　她那点细微的变化，旁人或许难以察觉，却从未逃过他的眼睛——或许是接过那草编小虫时，指尖无意识地在虫翼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或许是闻到点心香气时，眸光不易察觉地亮了一瞬，如同投入石子的寒潭，漾开极淡的涟漪；又或许只是在他离开后转身的刹那，捕捉到她唇角那抹极其短暂、几乎未曾成形的柔和弧度。

　　她实在是个很容易被微小善意触动的小姑娘。

　　旁人待她一分好，她便默默记在心里，从不宣之于口。

　　有时不过同她闲谈几句清风明月，或是不经意间递来一杯温茶，便能意外地收获她一个清浅却真诚的笑靥，如同初雪消融时透出的微光。

　　花溶月心想，既然人家是真心实意待自己好，自己又何必惺惺作态，故作疏离？坦然地接纳这份善意，未尝不可。

　　横竖……她也从未开口向他索求过什么。这份情谊，她受之坦然，却也并不打算以此作为束缚彼此的绳索。

　　路，从来就不止一条。她深知这一点。

　　她总是一副娇弱模样，旁人便以为她只能依附于人。

　　萧崇一句承诺，她便死心塌地。

　　然而天地何其辽阔，林海何其苍茫？人非唯一，树岂独棵？

　　既怀逆天改命之心，花溶月又岂会将筹码尽押一人之身？

　　她因萧崇那般伤怀只是不甘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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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透过窗格，女子手托香腮，坐在案前轻声问道：“知画，三城主几日未来了？”

　　一旁研墨的小丫鬟知画手中墨锭不停，回道：“回小姐，已有五日了。”

　　自打百里东君归来，司空长风便不常来了。

　　他曾说百里东君有法子救得小姐，可那位一把年纪，整日只引着小姐玩耍嬉闹。

　　可花溶月却因此比往日平添了一分生气。

　　百里城主待小姐自是极好，可在知画看来，他年岁确实大了些。

　　若非小姐总说萧公子心思深沉，每每相见，都似要被他看穿一般，她倒觉得那萧瑟也未尝不可。

　　“人的贪心也要有个限度，他那般人物，岂是我可高攀的。”

　　萧瑟与花溶月素来寡言，话头不过总绕回同一人——萧崇。

　　萧瑟是天之骄子，从前遥不可及，如今亦然。

　　知画急道：“可小姐原就是顶顶好的人！”

　　冰雪聪慧，温婉和顺，善解人意……

　　她实在想不到还有比小姐要好的人了。

　　花溶月轻笑：“萧瑟要的，可是能与他并肩而立之人，而非我这般娇弱的千金小姐。”

　　她从不向往江湖。肆意妄为，打打杀杀，有何意趣？

　　相较之下，她更愿被人金尊玉贵地捧在手心。

　　天底下女子，谁不存此奢望？

　　“阿月。”

　　闻声，花溶月敛了笑意，端坐案前。

　　“东君。”她温柔应道，抬眼望向门外来人。

　　雪月城事务皆由三城主打理，百里东君虽担城主之名却从不过问，回来后日日寻她，倒成了常事。

　　虽为长辈之尊，百里东君却想与她平辈论交。

　　名字唤得多了，那份亲昵便也自然生发。

　　同司空长风一样，百里东君似乎也早早看透了她几分。

　　花溶月心中微动，泛起一丝奇异之感：莫非他早已留意自己？**或许在某个她不曾留意的时刻，他的目光曾悄然停驻。

　　若真如此，又怎会不知她的性情？却为何……待她这般好？

　　这份体贴，来得莫名，却又不容忽视。

　　“这是城南点心铺新出的，千落说极是好吃，我特地带来给你。”

　　“那便多谢了。”

　　花溶月对吃食不甚热衷，平日也吃得不多。

　　只是尝第一口时，她还是故作惊喜地眼睛一亮。

　　点心是好吃的，但她并不喜欢。

　　世间女子大多追求纤弱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