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源捏着手机站在路边，屏幕暗下去又被他按亮，那个孤零零的句号在对话框里显得格外笨拙。晚风卷着冰淇淋车的音乐跑远了，他却觉得那股甜腻的旋律还缠在鼻尖，混着自己没藏好的金桂香——还好被汗水味盖了大半，他暗自庆幸，又忍不住往身上拢了拢校服外套。
回宿舍的路要经过篮球场，傍晚的球场总格外热闹。张桂源低着头想绕开走，耳朵却先一步捕捉到熟悉的声音——是杨博文在喊队友传球，声线比白天在甜品店时沉了些，带着点运动后的微哑。那声音像块小石子，在他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他脚步顿了顿，鬼使神差地拐了进去。
杨博文正在中场跳投，白色球衣被汗水浸得半透，贴在流畅的肩背线条上。篮球穿过篮网的瞬间，他转身和队友击掌，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下来，恰好落在那颗喉结上的小痣旁边。
张桂源的心跳又开始乱了。他悄悄挺直脊背，刻意收紧手臂肌肉——这是他伪装Alpha的惯常动作，可视线却像被磁石吸住，怎么也挪不开杨博文的身影。
上次来看他打球也是这样，明明隔着大半个球场，却像被无形的线牵着。杨博文投进关键球后往观众席扫了一眼，他当时吓得立刻蹲下去，生怕对方看出自己眼里的痴迷，直到听见周围的欢呼才敢偷偷抬头，却只看到个被队友围住的背影。
王浩喂，同学，让让
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张桂源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站在了场边的界线里。他慌忙往旁边退，后腰撞到了看台上的塑料座椅，疼得他嘶了一声，却硬是没敢哼唧——Alpha可不能随便喊疼。
杨博文小心点
一只手伸过来扶了他一把，掌心的温度和触感都熟悉得让他发颤。张桂源抬头，正对上杨博文的眼睛。对方刚下场，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搭着，睫毛上还挂着水珠，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眼睛，此刻正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
张桂源学长
张桂源的声音有点发紧，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个爽朗的Alpha，而不是心慌意乱的Omega。
杨博文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手机上，屏幕还亮着，那条“谢了”的消息没来得及退出。他勾了勾唇角，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露出一小块分明的锁骨：
杨博文还没回家？
张桂源嗯，这就回
张桂源往后缩了缩，想从他的手掌里挣出来，却被轻轻按住了后颈。
他浑身一僵。那是Omega最敏感的地方，哪怕隔着厚厚的抑制贴，也能感觉到对方指尖的热度，像有电流顺着脊椎窜上来，让他腿肚子发软。张桂源能闻到更清晰的雪松味，混着阳光晒过的皂角香，不是甜品店里那种带着试探的温和，而是裹着汗水的、更鲜活的气息。这味道太强了，强得让他几乎要维持不住信息素的稳定，他赶紧屏住呼吸，暗暗掐了把掌心。
杨博文刚才在看什么？
杨博文低头问他，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瞳孔里的自己，
杨博文看我打球？
张桂源的脸“唰”地红透了，从脸颊一直烧到耳根。他想摇头，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含混的气音。后颈的手轻轻揉了揉，像在安抚炸毛的小动物，他听见自己的信息素在抑制贴下蠢蠢欲动，焦糖金桂的甜香争先恐后地想往对方身上扑——还好杨博文是Alpha，大概只会觉得这是某种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吧？他这样安慰自己，心里却泛起一丝隐秘的失落。
张桂源没、没有
他终于挤出几个字，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
张桂源我在看……看今天的作业
这个谎话说得漏洞百出，连他自己都不信。杨博文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触的皮肤传过来，震得张桂源心口发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真正拒绝过杨博文——无论是他突然出现的探望，还是这种带着侵略性的亲近。作为“兄弟”，这似乎很正常，可作为偷偷藏着心思的Omega，每一次靠近都像在走钢丝。
杨博文作业哪有打球好看？
杨博文松开手，顺手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杨博文下次想看，直接告诉我
张桂源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夕阳的金辉落在杨博文的睫毛上，给他周身镀了层暖融融的光，那颗喉结上的小痣在光影里若隐若现。张桂源看着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张桂源杨博文喜欢的Omega，会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该像学生会那个部长一样，温柔又大方，信息素是清爽的栀子香，永远得体又从容？绝对不会是自己这样，紧张了就会脸红，连句话都说不完整，信息素还是甜腻的金桂味……
张桂源我……
张桂源张了张嘴，想问“学长喜欢什么样的Omega”，却被手机的震动打断了。是妈妈发来的消息，问他怎么还没到家。
杨博文该回去了
杨博文朝他身后看了眼，
杨博文我送你到路口？
张桂源不用不用！
张桂源连忙摆手，脸颊还在发烫，
张桂源我自己可以的，学长还要打球吧？
杨博文没再坚持，只是弯腰捡起他刚才撞到座椅时掉在地上的钥匙扣。那是个桂花形状的金属挂坠，是去年学校组织秋游时，在桂花园买的。当时他还跟杨博文开玩笑说“这花娘兮兮的，也就Omega会喜欢”，现在被对方捡起来，尴尬得想找地缝钻进去。
杨博文这个挺好看
他把钥匙扣递回来，指尖故意擦过张桂源的掌心，
杨博文很配你
张桂源的手指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却牢牢攥住了那个挂坠。桂花的纹路硌着掌心，像在提醒他什么。他看着杨博文转身走回球场的背影，白色球衣在暮色里晃成一道亮眼的光，突然就明白了自己藏在冰柜最底层的，哪只是一盒抹茶千层。
还有不敢说出口的喜欢，和想靠近又怕被发现的、小心翼翼的心动。更怕的是，就算自己勇敢一次，在杨博文喜欢的那种Omega面前，也根本不值一提。
晚风又吹过来，带着远处冰淇淋车残余的甜香。张桂源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对话框里那个孤零零的句号旁边，多了条新消息，是杨博文发来的：
杨博文【明天还来店里帮我留块桂花糕？】
这次，张桂源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没再删删改改。他指尖微颤着，敲下两个字，点了发送。
张桂源【好的】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仿佛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轻轻炸开了，像桂花糕上撒的糖霜，甜得人舌尖发颤。
张桂源也许……也许杨博文并不讨厌金桂味？也许他喜欢的Omega类型里，偶尔也能容下一个笨拙的、会脸红的自己？
远处的篮球场传来欢呼，杨博文大概又投进了一个漂亮的球。张桂源抬头望去，正好看见他转过身，隔着人群朝自己的方向笑了笑。
夏日的风里，好像真的飘来了松树林的味道，和他藏不住的金桂香，缠在了一起。张桂源握紧手机，脚步轻快地往宿舍走，心里已经开始盘算：
张桂源明天的桂花糕，要不要多放两勺糖？说不定，甜一点的味道，能让杨博文多注意到自己一点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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