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馆的灯光逐渐暗下来，最后只剩下角落里一盏应急灯亮着，昏黄的光打在地板上，映出几道拉长的影子。左奇函被篮球队长一个电话叫走，临走前还冲张函瑞和陈奕恒挤了挤眼睛，被张函瑞抓起毛巾砸了过去。
杨博文走吧
杨博文率先拿起场边的背包，拉链声在空旷的馆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看了眼还在和陈奕恒“对峙”的张函瑞，又转头看向旁边的张桂源——对方正低头踢着地上的矿泉水瓶，肩膀微微垮着，像只被雨淋湿的大型犬。
张桂源没应声，脚尖碾着瓶身，发出“咯吱”的轻响。他刚才那句没说完的反驳还堵在喉咙里，陈奕恒那句“他比张桂源更可爱”像根小刺，扎得他心里不太舒服。
明明早上训练时，这卷毛小子还追着他问东问西，眼睛亮晶晶的，怎么才过几个小时就移情别恋了？而且移情别恋的对象还是自己的发小张函瑞——那个总爱抱着手臂站在场边，嘴毒得像淬了冰但内心实际很温柔的家伙。
杨博文还不走？
杨博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伸手拍了拍张桂源的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球衣渗进来，让张桂源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猛地抬头，正好对上杨博文的眼睛。对方的睫毛很长，在应急灯的光线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看得张桂源脸颊发烫。
张桂源走就走
他嘟囔了一句，抓起背包往肩上一甩，故意撞了杨博文一下，却被对方稳稳接住，反倒是自己的肩膀被撞得发麻。
张函瑞和陈奕恒还站在原地。陈奕恒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逗得张函瑞抬手要打他，却被那卷毛小子一把抓住手腕，顺势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张函瑞踉跄着撞进他怀里，耳根瞬间红透，像被煮熟的虾子，嘴里骂着“你有病啊”，手却没推开对方。
杨博文啧啧
杨博文低笑一声，拉着张桂源往出口走，
杨博文别看了，再看人家该收费了
张桂源被他拽着走，脚步有点踉跄，眼睛却还忍不住往回看。直到走出训练馆，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他才后知后觉地问：
张桂源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说话？
杨博文停下脚步，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把眉骨的线条勾勒得格外清晰。
杨博文帮你说什么？
他挑眉，
杨博文说陈奕恒没眼光，还是说你比张函瑞可爱？
张桂源被噎了一下，脸颊更烫了：
张桂源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就是觉得委屈，明明杨博文当时就在旁边，却任由陈奕恒那样说他，甚至嘴角还带着笑，好像觉得这事很有趣似的。
杨博文那你是什么意思？
杨博文往前走了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拉近。张桂源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点运动后的汗水味，是很清爽的味道，像夏天冰镇的柠檬水。
张桂源我……
张桂源的喉结滚了滚，突然说不出话来。他总不能说，自己在意的不是陈奕恒的评价，而是杨博文的态度吧？
杨博文看着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他伸手，指尖轻轻弹了下张桂源的额头：
杨博文傻不傻？
张桂源你才傻！
张桂源捂着额头后退一步，像只炸毛的猫，
张桂源学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杨博文没有
杨博文收起玩笑的神色，语气认真了些，
杨博文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在意陈奕恒的话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张桂源微微泛红的眼角，补充道，
杨博文而且，在我看来，你挺可爱的
张桂源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他猛地抬头看杨博文，对方却已经转过身，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只能听见淡淡的一句：
杨博文走吧，再不走食堂该关门了
看着杨博文往前走的背影，张桂源突然觉得刚才心里那点委屈好像没那么重要了。他快步跟上去，故意踩在杨博文的影子上，一步一步，像在玩什么幼稚的游戏。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胳膊碰到一起，会像触电似的缩回，又在几秒后悄悄靠近。张桂源偷偷看了眼杨博文的侧脸，对方的下颌线很清晰，嘴唇抿成一条浅浅的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桂源刚才……
张桂源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
张桂源陈奕恒说我们俩的时候，你怎么不反驳？
杨博文的脚步顿了顿，侧头看他：
杨博文反驳什么？
张桂源就……就他说你和我……
张桂源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发烫，
张桂源别人都在看我们
他刚才明显感觉到，左奇函他们看过来的眼神带着点探究，还有几个路过的同学也停下来瞅了他们两眼，弄得他浑身不自在。
杨博文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两步，在一棵香樟树下停下。晚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落下几片叶子，正好落在张桂源的头发上。
杨博文你很在意别人的眼光？
杨博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穿透力。
张桂源愣了愣，伸手把头发上的叶子摘下来：
张桂源也不是……就是觉得怪怪的
毕竟他们都是Alpha，被人那样打趣，总觉得有点不自在。更何况上次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杨博文看着他，突然笑了笑：
杨博文那如果我说，我觉得他说得没什么错呢？
张桂源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打转。他猛地抬头看杨博文，对方的眼里带着点认真，又像是在开玩笑，让他一时分不清真假。
张桂源你……你什么意思？
杨博文没什么意思
杨博文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淡，
杨博文快走吧，真要关门了
张桂源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乱糟糟的。杨博文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觉得陈奕恒说得对？觉得他们俩……真的像别人想的那样？
他甩了甩头，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走，却怎么也甩不掉。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对杨博文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从高一进篮球队认识他开始，就总爱跟在他身后，他练球自己就陪着加练，他去图书馆自己就抱着篮球在外面等，甚至连吃饭都要凑一张桌子。队友们总拿他们开玩笑，说张桂源是杨博文的小尾巴，他每次都红着脸反驳，心里却有点莫名的甜。
杨博文还不走？
杨博文在前面停下，回头看他，
杨博文想留在这里喂蚊子？
张桂源这才回过神，快步跟上去，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些，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他偷偷抬眼，正好对上杨博文看过来的目光，吓得赶紧低下头，心脏“咚咚”地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食堂果然快关门了，只剩下几个窗口还亮着灯。杨博文去买饭，张桂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对方的身影。杨博文穿着白色的篮球队服，在人群里很显眼，他正低头跟打饭阿姨说着什么，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左奇函看什么呢？
一只手突然拍在张桂源的肩膀上，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他回头，看见左奇函端着餐盘站在旁边，脸上带着促狭的笑：
左奇函啧啧，魂都被勾走了？
张桂源你才魂被勾走了！
张桂源瞪了他一眼，脸颊发烫。
左奇函在他对面坐下，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
左奇函说真的，你跟杨博文到底怎么回事？刚才在训练馆，杨博文看你的眼神，那叫一个温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真有事呢
张桂源你胡说什么！
张桂源的声音提高了些，引得旁边几桌人看过来，他赶紧压低声音，
张桂源我们就是好兄弟，你别瞎想
左奇函好兄弟
左奇函挑眉，
左奇函好兄弟会在你被人说的时候，偷偷笑？好兄弟会在你委屈的时候，特意安慰你？张桂源，你自己信吗？
张桂源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话。是啊，他和杨博文之间，好像真的不止是好兄弟那么简单。从高一第一次在篮球场上被杨博文拉起来，到后来一起训练、一起熬夜刷题、一起在输了比赛后偷偷躲在器材室哭，他们之间的默契，早就超过了普通的兄弟。
杨博文喏，你的饭
杨博文端着两个餐盘走过来，把其中一个放在张桂源面前，里面是他爱吃的糖醋里脊和番茄炒蛋。
张桂源谢谢
张桂源低下头，假装专心吃饭，耳朵却红得厉害。他能感觉到左奇函在对面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们，弄得他浑身不自在。
杨博文像是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只是把张桂源碗里的青椒都夹到自己盘子里，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杨博文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张桂源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流，刚才左奇函带来的那点不自在好像也消失了。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杨博文看过来的目光，对方的眼里带着点笑意，让他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左奇函在对面看得直摇头，嘴里嘟囔着“没眼看”，却还是识趣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吃完后冲他们挥了挥手：
左奇函我先走了，你们俩慢慢吃
食堂里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餐桌上，映出两个交叠的影子。张桂源小口小口地扒着饭，突然觉得这样的安静也挺好的，至少不用面对别人探究的目光。
杨博文刚才左千跟你说什么了？
杨博文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张桂源愣了愣，含糊道：
张桂源没什么，就说今天的训练太累了
杨博文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吃饭。张桂源看着他安静吃饭的样子，突然想起刚才在训练馆，陈奕恒说“你看他和杨博文，不也挺好的吗”时，杨博文并没有反驳。当时他只觉得委屈，现在想来，杨博文是不是……也和他有一样的想法？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张桂源赶紧压了下去。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这么想。杨博文是他最好的兄弟，他们怎么可能有别的关系？
杨博文想什么呢？
杨博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笑意，
杨博文饭都快凉了
张桂源回过神，赶紧扒了两口饭，却觉得嘴里没什么味道。他抬起头，看着杨博文，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
张桂源杨博文，你刚才为什么不反驳陈奕恒的话？
杨博文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看着他：
杨博文如果我说，我觉得他说得对呢？
张桂源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杨博文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杨博文逗你的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了些，
杨博文其实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向别人解释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需要别人来定义
张桂源的心里突然亮堂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照亮了。他看着杨博文，对方的眼里带着点温柔，让他的心里暖暖的。是啊，他们之间的关系，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呢？只要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就够了。
张桂源嗯
张桂源重重地点了点头，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笑容，
张桂源学长说得对
杨博文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眼里的笑意也更深了。他拿起两人的餐盘，站起身：
杨博文走吧，该回去了
张桂源好
张桂源跟在他身后，脚步轻快了许多。
两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张桂源偷偷看了眼杨博文的侧脸，对方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突然觉得，也许这样也不错，不用刻意去想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好像也挺好的。
走到宿舍楼下，杨博文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张桂源：
杨博文对了，明天早上七点训练，别忘了
张桂源知道了
张桂源点头，心里却有点不舍，
张桂源那我上去了
杨博文嗯
杨博文点头，看着他转身走进宿舍楼，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张桂源站在楼梯口，看着杨博文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笑容。也许，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得那么清楚，就这样心照不宣，也挺好的。
宿舍里的灯亮着，温暖而明亮。张桂源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杨博文离开的方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他知道，明天早上七点，杨博文一定会准时出现在训练馆，等着他一起训练。
这样就够了。张桂源想。至少，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一起训练，一起吃饭，一起走在校园的小路上，这就够了。
窗外的月光洒在书桌上，照亮了上面放着的一个篮球，那是去年比赛夺冠时，杨博文送给他的，上面还有两个人的签名。张桂源看着那个篮球，突然觉得，未来好像也没那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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