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与汤圆的距离
清晨的阳光还没完全漫进病房，张函瑞就被输液管滴答的声响弄醒了。陈奕恒趴在床边浅睡，发梢垂在他手背上，带着点暖意。他刚想抬手摸下对方的头发，手机就在枕头边震了震，是王橹杰发来的消息，附了张巷口老字号汤圆店的照片，蒸笼冒着白汽，文案只有三个字：
王橹杰--神等他来
张函瑞勾了勾嘴角，刚想回复，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陈奕恒揉着眼睛坐起来，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
陈奕恒醒了？医生说今天复查完没问题，就能收拾东西回家了
他说着拿起一旁温好的牛奶，递过来时指尖碰到张函瑞的手腕，还下意识捏了捏，确认温度正常才松了手。
张函瑞王橹杰今天约了小智吃汤圆
张函瑞晃了晃手机，
张函瑞你说他能主动点不？昨天聊了半天，还是磨磨唧唧的
陈奕恒笑了笑，帮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露在外面的脚踝：
陈奕恒急什么？他那性子，能主动约人就不错了。再说小智那么通透，说不定比王橹杰自己还清楚接下来要怎么走
正说着，张函瑞的手机又震了，这次是智恩涵发来的语音，声音软乎乎的，还带着点没睡醒的鼻音：
智恩涵函瑞哥哥，你知道王橹杰师兄喜欢吃甜口还是咸口吗？我带了他上次落在我那儿的铜钱，想顺便还给他，可我不知道要不要给他带块桂花糕当谢礼呀？
张函瑞看了眼陈奕恒，按下语音回复，刻意放轻了语气：
张函瑞他跟你一样，喜欢甜口的。桂花糕可以带，上次他跟我念叨过，说你上次给他的那块特别好吃
语音发出去没两秒，智恩涵就回了个“好耶”的表情包，后面还跟着个铜钱转圈圈的动画，显然是照着王橹杰的样子画的。张函瑞忍不住笑出声，陈奕恒凑过来看了眼，指尖点了点屏幕上的铜钱：
陈奕恒你看，这俩哪用得着你操心？心里都装着对方呢
另一边，王橹杰已经在汤圆店门口等了快十分钟。他攥着口袋里的铜钱，指腹反复蹭过边缘的纹路，那是智恩涵上次给他的，说能“镇心浮”，可他现在心跳得比平时算卦时遇到难题还快。巷口有卖棉花糖的小贩路过，粉色的糖丝在风里飘，让他想起智恩涵上次在操场追着棉花糖跑的样子，像只小团子，跑得帽子都歪了。
智恩涵王橹杰哥哥！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橹杰猛地回头，就看见智恩涵背着小书包跑过来，老虎挂件在书包侧面晃悠，正是他上次在操场找了两小时的那个。智恩涵跑到他面前，仰着脑袋笑，额角还沾着点汗：
智恩涵我没迟到吧？我特意提前出门的，还去买了桂花糕，你看！
他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个纸袋子，递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王橹杰的手，又飞快缩了回去，耳尖悄悄红了。
王橹杰接过纸袋子，指尖碰到里面软乎乎的糕点，心跳又快了半拍。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
王橹杰--神没迟到，刚到。进去吧，汤圆应该快好了
两人走进店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老板熟稔地过来打招呼：
路人甲小王今天带朋友来啦？还是老样子，两碗桂花汤圆？
王橹杰刚想点头，智恩涵就抢着开口：
智恩涵老板，我要一碗桂花的，再要一碗芝麻的，芝麻的多放糖！
他说完转头看王橹杰，眼睛亮晶晶的：
智恩涵师弟，你上次说芝麻汤圆也好吃，我想尝尝，要是好吃，下次我让我妈妈教我做，给你带过来
王橹杰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喉结动了动，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王橹杰--神不用麻烦，想吃我带你来就行
话刚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手僵在半空，又慢慢收了回来，假装去拿桌上的筷子，耳尖却红得更厉害了。
智恩涵没注意到他的窘迫，从书包里掏出那枚铜钱，放在王橹杰面前：
智恩涵师弟，这个还给你。上次你落在我家了，我妈妈说这个铜钱看着很旧，肯定很重要，让我赶紧还给你
王橹杰看着铜钱，指尖轻轻碰了碰：
王橹杰--神你要是喜欢，就拿着吧。我还有别的
智恩涵不行呀
智恩涵摇摇头，把铜钱往他那边推了推，
智恩涵这是师弟的东西，而且你算卦的时候要用的。我要是想要，师弟可以再给我别的，但是这个不行
他说着，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
王橹杰--神对了师弟，昨天我给你算卦，说你最近有‘喜事近’，你猜是什么喜事呀？
王橹杰的心猛地一跳，抬头看向智恩涵，对方正眨着眼睛看他，眼神里满是期待。他张了张嘴，想说“是不是你愿意跟我……”，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含糊地说：
王橹杰--神不知道。可能是……最近能吃到好吃的汤圆吧
智恩涵脸上的期待淡了点，不过很快又笑了：
智恩涵也有可能哦！不过我觉得不是这个。师兄，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呀？
王橹杰的指尖攥紧了筷子，指节泛白。他看着智恩涵，对方的眼睛很亮，像装着星星，可他却不敢再往下想——智恩涵才九岁，是他的小师兄，他们是师兄弟，怎么能有那种心思？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悸动，故意岔开话题：
王橹杰--神快吃汤圆吧，一会儿该凉了
智恩涵看他不想说，也没再追问，拿起勺子舀了个汤圆，吹了吹才放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
智恩涵哇，好好吃！师弟你快尝尝！
他说着，还想给王橹杰舀一个，可勺子刚碰到碗沿，就被王橹杰拦住了：
王橹杰--神我自己来就行，你吃你的
智恩涵哦了一声，乖乖收回手，继续吃汤圆。王橹杰看着他，对方吃得起劲，嘴角沾了点桂花酱，他下意识想伸手帮他擦掉，可手刚抬起来，就想起张函瑞昨天说的“你那眼神不对”，又赶紧收了回来，假装去擦自己的嘴角，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闷又胀。
吃完汤圆，两人一起往学校走。巷口的风有点大，智恩涵缩了缩脖子，把围巾往上拉了拉。王橹杰看在眼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
王橹杰--神别着凉了
智恩涵裹着宽大的外套，抬头看他，眼睛弯成了月牙：
智恩涵谢谢师弟！师弟你不冷吗？
王橹杰--神我不冷
王橹杰摇摇头，走在他旁边，刻意放慢了脚步，
王橹杰--神你走慢点，别摔了
两人沿着路边慢慢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智恩涵突然想起什么，拉了拉王橹杰的衣角：
智恩涵师弟，下次我们还来吃汤圆好不好？我还想尝尝花生馅的，听说也很好吃
王橹杰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智恩涵期待的眼神，几乎是立刻就想答应，可话到嘴边又顿了顿——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怕自己会越陷越深，怕这份喜欢会给智恩涵带来麻烦。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淡：
王橹杰--神再说吧，最近可能有点忙，要准备算卦的考试
智恩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拉着他衣角的手也慢慢松了下来。他低下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小了点：
智恩涵哦，那好吧。等师弟不忙了再说
王橹杰看着他低落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难受得不行。他想开口说“其实我有空”，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能这么自私，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欢，就耽误智恩涵。智恩涵还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能被他这份不该有的感情困住。
走到学校门口，智恩涵停下脚步，把外套脱下来递给王橹杰：
智恩涵师弟，外套还给你。谢谢你今天带我吃汤圆，我很开心
他说着，抬头看了王橹杰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不舍，可还是转身往教室跑：
智恩涵王橹杰哥哥再见！我明天再找你玩！
王橹杰看着他跑远的背影，老虎挂件在书包上晃悠，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空落落的。他攥着外套，上面还残留着智恩涵身上淡淡的桂花味，那味道像一根细线，牵着他的心，让他既甜蜜又痛苦。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张函瑞的对话框，想跟他说说心里的憋屈，可指尖悬在屏幕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打了一句：
王橹杰--神汤圆很好吃，他很开心
没过多久，张函瑞就回复了：
张函瑞就这？你没跟他说点别的？
王橹杰看着消息，苦笑了一下，回复：
王橹杰--神没什么好说的。他还小，我不能耽误他
张函瑞很快回复：
张函瑞你这叫耽误他吗？他明明也喜欢你，你这样憋着，才是让他难受
王橹杰看着消息，指尖攥紧了手机，指节泛白。他抬头看向教室的方向，智恩涵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阳光在操场上洒下一片金光。他深吸一口气，回复：
王橹杰--神我知道。可我是他师弟，他比我小六岁，我们不能那样。喜欢不一定要在一起，只要他能好好的，就够了
发完消息，他收起手机，转身往操场走。口袋里的铜钱硌着掌心，那是智恩涵还给她的，边缘的纹路磨得他手心发烫，像在提醒他那份不该有的喜欢。
操场上，几个学生在打球，笑声传得很远。王橹杰找了个没人的长椅坐下，拿出铜钱，在掌心转了起来。铜钱碰撞的声音清脆又温柔，像智恩涵的声音，像他笑起来的样子，像刚才吃的桂花汤圆的甜味。
他看着铜钱在掌心转圈圈，心里像翻倒了五味瓶，甜的、酸的、苦的、辣的，全都涌了上来。他知道自己喜欢智恩涵，喜欢他的笑容，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软乎乎的样子，喜欢他跟在自己身后叫“师兄”的模样。可他也知道，这份喜欢不能说出口，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智恩涵。
他是师兄弟，他比智恩涵大六岁，智恩涵还那么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能被他这份感情困住。他只能把这份喜欢藏在心里，像藏起一枚珍贵的铜钱，偶尔拿出来看看，感受那份甜蜜，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放回去，不让任何人发现。
铜钱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在掌心。王橹杰看着它，轻轻叹了口气。阳光落在他身上，带着点暖意，可他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闷又胀。他知道，这份喜欢会一直藏在他心里，陪着他，直到他能坦然面对，直到智恩涵长大，直到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再是年龄，不再是师兄弟的身份。
而此刻，教室窗口，智恩涵正趴在桌子上，看着操场长椅上的王橹杰，手里攥着一块没吃完的桂花糕。他知道王橹杰师兄喜欢自己，也知道师兄在担心什么。他虽然小，可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心意。他轻轻咬了口桂花糕，心里想着：
智恩涵没关系，王橹杰哥哥，我可以等。等我长大，等你准备好，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吃汤圆，一起看星星，一起转铜钱，好不好？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智恩涵的脸上，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装着星星，也装着对未来的期待。而操场的长椅上，王橹杰还在转着铜钱，铜钱碰撞的声音清脆又温柔，像在为这场漫长的等待，奏响最温柔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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