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夏蝉扯着嗓子喊,飞鸟扑棱棱落在一中教室窗前。窗外杨树叶子绿的肆意 ,绿的张扬 ,风一吹,就像一潭死水突然活过来,漾开层层涟漪,裹着滚烫的生命气息往教室里钻。
曦光穿过枝叶碎在少年身上——夏陌身量高挑却不单薄,光落在他脸上时,侧脸轮廓像被画师细细勾勒过,一颦一笑都带着迷人的劲儿。他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偏头望向窗外,睫毛投下的浅影随目光晃了晃,活脱脱一幅会呼吸的画。
另一边的绿荫道上,范知予正漫无目的地晃悠。宽松的运动服罩在身上,书包松松垮垮挂着,带子滑到胳膊肘。他时不时打个哈欠,揉揉眼睛,眼角沁出的水珠子被夏风一吹就没了,整个人透着股没睡醒的慵懒。
“唉,你是哪个班儿滴?快上课了还晃!”
穿保安服的大叔带着浓重口音嚷起来,范知予立马站直,眼睛弯成月牙:“叔叔好,我是转校生,不小心迷路了。”
脸上乖得像只刚睡醒的猫,眼里却半分慌张没有。大叔瞅着他面生,嘟囔着“转校生啊,一直往前走到头,三楼最右边儿最里头是报道处”,挥挥手放行了。
范知予慢悠悠晃到绿荫道尽头,果然看见教学楼,可他这路痴绕了半天愣是没找着报道处。还好运气爆棚,撞上了个穿白衬衫的年轻老师——正是他的新班主任兼物理老师崔循。
崔循扶了扶眼镜,笑起来露出俩梨涡:“巧了!我带你来报道。”他年纪不大,长得有点小帅,身上那股少年人的疯劲和热血藏都藏不住,一看就跟学生能玩到一块儿去。
“我们学校不仅教学质量顶呱呱,更注重学生感受,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崔循边走边叨叨,“空气新鲜,景色迷人,同学个个热心肠,学习氛围……”
“老师,”范知予赶紧打断,嘴角噙着笑,“我还是想亲身体验一下学校的美好 ,您的语言描述的再好 ,也比不上实践出真理 。”
心里却默默吐槽:新老师人是挺好,就是废话有点多,不打断怕是能说三天三夜。
崔循突然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嘀咕:“谁念叨我?”浑然不知新同学正在心里偷偷嫌弃他。
走到高二(3)班门口时,班里早炸了锅——
“听说转校生长得特帅?”
“是不是清冷学霸款啊?”
"完了 ,完了 ,你们说我该不会要见证一个巨星的诞生吧 !"
"拜托 ,先不说根本就不可能 ,就算可能也是新星的冉冉升起 。"
……
讨论声太大,连崔循带着人进来都没察觉。直到他抱臂冷哼:“挺闲啊?看来作业得翻倍。”
全班瞬间静音,只有班长汪梓梗着脖子喊:“老班儿!我们只是想一睹新同学真容而已,没别的意思!”
范知予在旁动了动,同学们这才注意到他。阳光不偏不倚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金边,他睡眼惺忪地抬眼,一双桃花眼勾得女生们心里直痒痒,男同学则哀嚎:“完了!又来个抢风头的,高中早恋大计要凉!”可那桃花眼里偏偏泛着点湖水绿,愣是添了几分清冷感,矛盾又抓眼。
“嘿,同学有眼光!”范知予冲汪梓挑眉,“像我这么优秀又帅的,确实千年难遇。”
这臭不要脸的劲儿,连不爱看热闹的夏陌都忍不住瞥了一眼,心里默默吐槽:白瞎了这张脸。
崔循愣了一下,随即调侃:“没看出来啊,你这厚脸皮倒真是千年难遇。”
“那可不,”范知予笑得坦荡,“毕竟我独一无二。”
上课铃突然尖叫,崔循这才想起正事:“这位是范知予,坐夏陌旁边。初来乍到,不懂的问他。”
夏陌抬头的瞬间,范知予突然吹了声口哨:“嘿,朋友,好久不见!”
全班倒抽气——这就认识?
夏陌皱眉,脑子里翻来覆去检索,愣是没印象。
范知予立马捂胸口,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声音拖得老长:“朋友!这才多久不见,你就把我忘了?!”
看他这夸张的做派,夏陌忽然“呵"了一声——这不是医院里撞翻他检测单,还嬉皮笑脸道歉的家伙吗?那场景……呃,不想也罢。
“有印象了?”范知予眼里闪着狡黠。
夏陌淡淡扯了扯嘴角:“嗯,你记忆真好。”
“不,”范知予俯身凑近,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刻意的痒,“我的记忆只对特定的人印象深刻。”
下课后,范知予刚整理好书本,前桌俩脑袋“唰”地转过来。
“范同学认识一下!我是班长汪梓,有啥不懂的尽管找我!”小麦色皮肤的男生拍着胸脯,圆溜溜的眼睛亮得像灯泡,透着股机灵劲儿。
“哎呀呀,同学你好帅啊!在原来的学校是校草吧?”扎双丸子头的女生凑过来,脸上的浅雀斑跟着笑容动,正是陶婉。
“喂喂喂!别插队,是我先搭话的!”汪梓有点不满。
“不要‘喂喂喂’的,多不礼貌,”陶婉理了理头发,傲娇地扬下巴,“女士优先懂不懂?一边儿去!”
“咳,”范知予故意清了清嗓子,“你们这么热情,会搞得我很害羞的。”
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半分红晕没有,反倒笑得更欢了。
“对了,兄弟,你咋想不开……”汪梓的话没说完,上课铃又尖叫起来。
语文老师柯老头端着永不过时的保温杯,慢悠悠走进来,还不忘抹了抹头上那几缕倔强的秀发。
“完了完了,是太君的课!”汪梓苦着脸小声哀嚎,“他上次布置的作业我还没写呢!”
柯老头把保温杯往桌上一放,摸了摸鼓起来的大肚子,“啪”地甩开课本,气场瞬间拉满:“没做作业的,都给我站起来!”
“哦,no——”汪梓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活像只待宰的羔羊。
柯老头挑眉瞅着他:“哟,这不是我们大班长吗?不做作业,是想学李白‘人生得意须尽欢’?啧啧,恕我直言,你也得有那资格啊。”说完还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汪梓在心里疯狂呐喊:完了完了!连暴风雨前的宁静都没了,呜呜呜……
就在这时,“叮咚——”一声手机铃突兀地响起。
范知予猛地低头瞅向抽屉,心里把发消息的人骂了八百遍:哪个王八蛋这时候发消息?我祝他祖宗十八代!
“哟,在我的课上玩手机,挺厉害啊?”柯老头笑眯眯的,可范知予咋觉得后脖颈发凉,“拿过来。”
“咦,有点眼生啊,没见过你,”柯老头打量着他,“你是?”
汪梓赶紧插话:“老师!他是新同学,今天刚来的!”
“新同学呀,”柯老头拖长音,“念你是初犯,嗯……”
范知予心里一喜:哦耶!语文老师是大好人啊!
没等他乐完,柯老头突然补刀:“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写三千字检讨来换。汪梓,你顺带监督他写完,也算将功补过了。”
汪梓瞬间眉开眼笑,偷偷给范知予比了个大大的赞——范哥!你真是救星啊!
范知予脸上没表情,心里却狠狠痛了一下:高兴早了!语文老师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