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新来的哥儿

沈知殷抱着陌生的衣物，站在狭窄的空间里。外面经理的催促声还在继续。他看着怀里柔软但陌生的布料，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唯一熟悉的、来自冰穹的印记——那件肮脏的白大褂。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动作有些笨拙地开始脱下那件象征囚笼的白衣。苍白的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伤痕，只有一种实验室里培养出来的、近乎完美的冷白细腻。

　　他换上那件黑色的衬衫和西裤。布料很柔软，但剪裁有些紧绷，勾勒出少年人清瘦却线条流畅的肩背和腰身。黑色衬得他裸露的脖颈和手腕愈发苍白，淡金色的发丝垂落，与黑色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他推门出来。

　　“嚯！”经理眼睛都看直了，倒吸一口凉气。刚才穿着白大褂只觉得脸好看，现在换上合体的黑色制服，那身清冷又禁欲的气质简直被放大了十倍！经理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语气瞬间变得热络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谄媚，“好！好！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快！跟我来！”

　　经理几乎是半推着沈知殷，穿过喧嚣的舞池边缘，走向酒吧最深处的VIP包厢区。这里的通道铺着厚厚的地毯，隔音效果好了许多，但依旧能感受到外面音乐的震动。经理在一扇厚重的、镶嵌着磨砂玻璃的包厢门前停下，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堆起职业化的谄媚笑容，然后猛地推开了门！

　　“各位老板久等了！新来的小哥，不懂规矩，让您几位久等，实在对不住！我这就让他好好给各位赔罪！”

　　包厢内的景象与外面震耳欲聋的喧嚣截然不同。这里光线相对明亮柔和，巨大的真皮沙发呈U形摆放，占据了大半个空间。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雪茄的醇厚香气和昂贵洋酒的芬芳，压过了外面的廉价烟酒味。

　　沙发上坐着七八个男人，年龄不一，但穿着打扮无不精致考究，腕间的手表在灯光下折射出低调而奢华的光芒。他们姿态闲适，或低声交谈，或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享受着身旁衣着性感的美女或清秀男孩的服侍。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漫不经心的压迫感。

　　经理推门而入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门口。当沈知殷的身影出现在经理身后时，整个包厢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推门带来的气流拂动他额前几缕淡金色的碎发。他穿着那身明显有些不合身的黑色服务生制服，衬衫领口扣得一丝不苟，却因他清瘦的身形而显得有些空荡，锁骨在领口下若隐若现。黑色的布料衬得他裸露的脖颈和手腕像上好的冷玉，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淡金色的狼尾发有些凌乱地垂着，几缕发丝贴在光洁的额角。霜晶蓝的眼眸如同两块封存了万年寒冰的宝石，平静无波地扫过包厢内的众人，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仿佛眼前这些衣冠楚楚、气度不凡的男人和那些依偎在他们身边的莺莺燕燕，与他隔着无形的次元壁。

　　那是一种极致纯粹、极致冰冷的美，像雪山顶峰偶然绽放的幽昙，带着不谙世事的懵懂，却又因那空寂的眼神而透出难以言喻的诱惑力。

　　一瞬间，所有交谈声都停止了。原本慵懒靠在沙发上的男人们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沈知殷身上。那些依偎在旁的男女们，眼中也瞬间充满了惊艳、好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和审视。

　　经理堆着笑，用力把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沈知殷往包厢里推了推：“还不快进去！傻站着干嘛？给各位老板问好啊！”

　　沈知殷被推得向前踉跄半步，站稳。他微微蹙了下眉，似乎对这种被推搡的感觉很不适应。霜晶蓝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困惑，依旧沉默。他不懂“问好”是什么意思。他只是觉得这里的空气更闷，混杂的香气更浓，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像研究所里扫描仪的红外线，带着探究和评估，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不适。

　　短暂的寂静后，包厢里重新活络起来，但气氛却明显变了调。

　　一个梳着大背头、戴着金丝边眼镜、眼神透着精明和贪婪的中年男人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磁性：“哟，李经理，你们‘极乐净土’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个极品？之前怎么没见过？”他端着酒杯，目光像黏腻的蛇信，在沈知殷脸上和身上来回舔舐。

　　另一个穿着花哨休闲西装、看起来更年轻些的男人也凑趣道：“就是！这脸蛋，这气质……啧啧，比上个月拍卖会那个冰种翡翠还剔透！李经理，不够意思啊，藏着掖着？”

　　“陈少说笑了，刘总抬爱！”经理点头哈腰，脸上笑开了花，“刚来的，乡下孩子，不懂规矩，笨手笨脚的，就是一张脸还能看，各位老板多担待，多调教！”他一边说，一边暗中使劲推了推沈知殷的背，“傻小子，还不快去给刘总、陈少倒酒？愣着干什么！”

　　沈知殷被推得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巨大的、堆满了昂贵酒瓶和晶莹酒杯的茶几前。他低头看着那些复杂的酒具和五颜六色的液体，眼中第一次清晰地露出了茫然。倒酒？怎么倒？倒多少？那些标签上的文字，他一个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