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光者》纪录片的前期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
顾清嘉带着团队反复打磨拍摄方案,研究马嘉祺过往的海量资料,试图在正式开机前,更精准地捕捉那个“纯粹之光”的轮廓。
就在她埋首于一堆创作手稿扫描件时,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
马嘉祺顾策划,明天下午有空吗?
顾清嘉(疑惑地看着消息)嘉祺老师,是纪录片拍摄计划有什么调整吗?我这边马上核对。
马嘉祺不是拍摄计划,是私事,想约你出来走走。
顾清嘉(彻底懵了,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啊?玩? 🤨
马嘉祺(回复很快)嗯,其实也是工作。方便你“认识我”。纪录片需要的那个“真实切片”,光看资料不够。地点我定,明天下午两点,我去工作室接你。
顾清嘉盯着屏幕上的“方便你认识我”和那个“也是工作”的注解,大脑短暂宕机。
这算……公私不分?还是纪录片调研的特殊形式?
她下意识想拒绝,指尖却敲不出字。
拒绝顶流艺人(尤其还是甲方)的“工作邀约”?似乎不太专业。
更重要的是……心底深处那点隐秘的、被自己强行压下的好奇和悸动,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不受控制地漾开。
顾清嘉好
第二天下午,一辆低调的黑色保姆车准时停在星轨楼下。
顾清嘉拉开车门,马嘉祺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穿着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衫和卡其色休闲裤,戴着一顶鸭舌帽和口罩,露出的眉眼在午后阳光下显得格外清爽。
见到她,他微微颔首,声音隔着口罩有些闷:“顾策划,上车吧。”
车子平稳行驶。
顾清嘉正襟危坐,努力维持着专业策划师的平静,
“嘉祺老师,我们去哪里?”
“拙政园”
马嘉祺摘下口罩,侧头看她,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一个让人慢下来的地方,适合……‘认识’。”
顾清嘉心尖一跳,轻轻“嗯”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
拙政园?他选择这个地方……倒是出乎意料。
---
踏入拙政园,喧嚣的城市瞬间被隔绝在高墙之外。
亭台楼阁,曲径通幽,水波潋滟,古木参天。
游人不少,但园子足够大,总能找到一方清净角落。
马嘉祺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他放慢脚步,没有特定的路线,只是信步而行。
鸭舌帽压得很低,加上刻意低调的穿着,在游人如织的园林里,竟也没引起太多注意。
“小时候第一次来苏州,就被这里迷住了”
马嘉祺的声音在安静的林荫小径上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沉默。
“嗯好”
他没有看顾清嘉,目光落在远处假山叠石的轮廓上,
“那时候就想,以后要是累了,能住在这样的园子里多好。”
顾清嘉有些意外他会主动提起私事。
“现在……还这么想吗?”
她轻声问,脚步跟在他斜后方半步的距离。
马嘉祺轻笑一声,带着点自嘲,
“现在?能抽半天时间进来走走,已经是奢侈了”
他停在一座临水的亭子里,倚着朱红的栏杆,看着池中悠闲游弋的锦鲤,
“舞台是光,也是牢笼。有时候站在台上,看着台下那片星海,会突然觉得很远。就像隔着玻璃看这池子里的鱼,它们的世界再美,也游不进我的水。”
他的话很轻,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说给她听。
顾清嘉站在他身侧,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疏离和疲惫,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但你还是选择站在光里呀”
顾清嘉看着水中他的倒影,认真地说,
“而且,想把那份光,照得更亮,照到‘第三排’那样的角落。”
马嘉祺转过头,帽檐下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清浅的笑意,
“顾策划的解读,总是很精准”
两人沿着水廊慢慢走着,话题渐渐从工作、舞台,转向更生活化的碎片。
他聊起在国外集训时语言不通闹的笑话,她分享大学时和厉舒宁为了赶方案在工作室通宵煮泡面的糗事。
气氛在不经意间变得轻松自然,那层“顾策划”与“嘉祺老师”的壁垒,在园林的清风流水间,似乎被悄然融化了一些。
---
行至“卅六鸳鸯馆”附近,游人稍多,几只不怕人的园猫在花丛下慵懒地晒太阳。
顾清嘉的目光被一只蹲在池塘边、对着水面“喵喵”叫的小三花猫吸引。
小猫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叫得有些急切。
“怎么了?”
马嘉祺也注意到了。
顾清嘉没说话,只是顺着小猫的视线看向水面。
浑浊的池水边缘,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扑腾。
她走近几步,蹲下身仔细看——是一只翅膀被水草和细密渔线缠住的绿头鸭幼崽!
小家伙挣扎得筋疲力尽,叫声微弱,眼看就要被水草拖下去。
“有只小鸭子被困住了!”
顾清嘉立刻回头对马嘉祺说,语气带着急切。
马嘉祺眼神一凛,快步上前查看。
情况确实不妙,小鸭子被缠得很紧,位置靠近岸边但水草茂密。
“得把它弄上来。”
顾清嘉说着,毫不犹豫地挽起衬衫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
她小心翼翼地探身,试图伸手去够,但距离有点远,岸边湿滑。
“小心!”
马嘉祺下意识地伸手,虚扶了一下她的后腰,防止她滑倒。
那触碰隔着薄薄的衣料,短暂而克制,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和温度。
顾清嘉身体微僵,但此刻救小鸭子要紧,她顾不上那点异样。
马嘉祺迅速观察了一下环境:“这样够不到。你等我一下。”
他转身快步走向不远处一个管理亭。
顾清嘉没时间等,她看到旁边有一根被修剪下来的、还算结实的细竹枝。
她捡起来,小心地探向小鸭子,试图用竹枝轻轻拨开缠住它翅膀的水草和渔线。
动作轻柔而专注,眉头微蹙,嘴唇紧抿,生怕弄伤那脆弱的小生命。
马嘉祺很快带着一位园区管理员和一个小网兜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顾清嘉半跪在湿漉漉的岸边,午后的阳光勾勒着她专注的侧脸,汗水沾湿了她鬓角的碎发。
她拿着竹枝的手稳定而耐心,眼神里的焦急和温柔,与她工作时分析数据的锐利冷静截然不同。
那种不假思索流露出的对小生命的纯粹怜惜,像一束柔和却极具穿透力的光,猝不及防地撞进马嘉祺的眼底。
管理员经验丰富,用小网兜配合顾清嘉的竹枝,很快将小鸭子救了上来,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它翅膀上的缠绕物。
小家伙受了惊吓,瑟瑟发抖,但看起来没有大碍。
“太好了!”
顾清嘉松了口气,脸上绽开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纯粹而明亮,毫无防备地撞进马嘉祺的视线里。
她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摸了摸小鸭子湿漉漉的脑袋,低声道:“没事了,小家伙,下次要小心呀。”
管理员把小鸭子带去更安全的地方安置。顾清嘉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裤子和袖子都沾了些泥水,手腕也被竹枝划了一道浅浅的红痕,火辣辣地疼。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灰。
“手没事吧?”
马嘉祺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比刚才低沉了几分。
他递过来一张干净的湿巾,目光落在她手腕的红痕上。
“没事,一点小划伤。”
顾清嘉接过湿巾擦了擦,掩饰着心跳的加速。
刚才救小鸭子时没感觉,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虚扶在自己后腰的手,和他此刻过于专注的目光。
“你……”
马嘉祺看着她擦拭手腕的动作,喉结似乎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道,
“……很细心,也很勇敢”
顾清嘉擦手的动作顿住,抬眼看他。
帽檐的阴影下,他的眼神深邃难辨,但那份专注和……一丝她从未见过的、纯粹的欣赏,却清晰无比。
“只是……不能看着不管。”
她低下头,声音很轻。
马嘉祺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阳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上跳跃。
园林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远去,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某种悄然改变的东西。
他忽然拿出手机,对着她身后波光粼粼的水面拍了一张。
然后,状似随意地将镜头转向她,在她抬头疑惑的瞬间,按下了快门。
“咔嚓。”
轻微的声响在安静的角落格外清晰。
顾清嘉一愣。
马嘉祺看着手机屏幕,嘴角勾起一抹真实的笑意,带着点孩子气的得意:“顾策划‘寻光’时的样子,算不算一个‘真实切片’?”
他将手机屏幕转向她——照片里,她正蹲在岸边,侧脸专注,阳光勾勒着她温柔的轮廓,背景是晃动的水光和挣扎的小鸭子。
顾清嘉看着那张照片,脸颊微热,心跳如鼓。
她瞪了他一眼,想抗议他“偷拍”,可对上他含着笑意、坦荡又带着点促狭的眼睛,所有的话又堵在了喉咙里。
最终,她只能小声嘟囔了一句:“……嘉祺老师,这算不算滥用甲方权力?”
马嘉祺轻笑出声,收起手机,心情似乎极好,
“走吧,‘认识工作’还没结束。前面‘借山楼’的视野最好。”
他率先向前走去,步伐轻松。
顾清嘉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手腕上的红痕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她悄悄抬手,指尖拂过刚才被他目光灼烧过的手腕皮肤,带着甜意的暖流悄然漫过心间。
拙政园的午后,光影流转,而他们之间,有些东西,已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