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微弱的一闪,如同黑暗中的火种,点燃了阿阮心中燎原的希望。她几乎可以肯定,沈肆的残魂与这暗血魂线有着某种共生般的联系。而那神秘的木匣,很可能就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破解木匣的禁制成了当务之急。阿阮将沈肆所有关于符文、禁制和能量锁的笔记都翻了出来,堆满了工作台。她废寝忘食地研究,反复尝试。她尝试输入微弱的意念,尝试用魂线碎片去触碰匣子表面,尝试念诵笔记中记载的各种开启咒文,甚至尝试在特定的时辰、特定的方位进行感应…但木匣依旧冰冷沉寂,毫无反应。
窗外的窥视感越来越强,如同冰冷的刀锋抵在背心。阿阮知道,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尽快!
在又一次失败的尝试后,阿阮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根曾吸收过她鲜血的魂线碎片。一个念头闪过:既然她的血能与魂线共鸣,那么…这木匣既然是沈肆留下的重要之物,是否也需要类似的“钥匙”?
她再次咬破指尖。这一次,她没有滴在魂线上,而是将涌出的鲜血,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木匣严丝合缝的接缝处。
血液接触到木匣的瞬间,异变陡生!
原本冰冷沉寂的木匣,表面骤然亮起无数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纹路!那些纹路快速蔓延、交织,构成一个极其复杂玄奥的微型法阵。阿阮涂抹的鲜血仿佛成了激活的引子,被那纹路贪婪地吸收进去。木匣内部传来轻微的“咔哒”一声轻响。
匣盖,自行弹开了一条缝隙。
阿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深吸一口气,带着朝圣般的虔诚和巨大的恐惧,缓缓打开了木匣。
匣内空空如也,没有预想中的实物。只有一团氤氲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雾气缓缓升腾而起,在阿阮面前凝聚成一道熟悉的身影——沈肆!并非实体,而是他生前封印在此的一段灵念影像。
影像中的沈肆,脸色比诀别时更显苍白疲惫,眼神却异常清醒锐利,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凝重。
“阿阮,”影像开口,声音是沈肆特有的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回响,仿佛隔着遥远的距离,“如果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我已经失败了。‘噬魂咒’非比寻常,它来自一个名为‘幽冥教’的古老组织。他们的目标,是彻底灭绝我们这一脉的缝魂传承,我…是他们最后的阻碍之一。”
阿阮捂住了嘴,泪水无声滑落。果然有仇家!
影像中的沈肆继续道:“我预感到自己无法彻底压制咒术,做了两手准备。其一,便是你看到的,强行缝合。那是我最后的手段,但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其二,便是这‘魂茧寄灵’之术。若缝合失败,我的‘生魂’——承载着我生命本源、记忆与核心意识的部分,会被我以秘法强行抽离,寄托在我性命相连的本命‘暗血魂线’之中,形成一个‘魂茧’。此法可暂时规避‘噬魂咒’对灵魂的完全吞噬,让我的核心意识得以保存。”
魂茧!阿阮的心猛地一跳,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手中的魂线碎片。原来它们不仅仅是遗物,更是沈肆最后的“家”!
“然而,代价巨大。”影像中的沈肆神色更加凝重,“魂线本身将承受咒力的持续侵蚀,变得极不稳定。而我的‘觉魂’——承载感知、情绪和守护本能的部分,则因执念深重,无法随生魂一同寄入魂茧,只能依附于这间与我气息相连的旧宅,守护着你。”他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恋与愧疚,“阿阮,让你看到这些,让你承受恐惧,对不起…但我无法离开你。”
阿阮拼命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不…沈肆…是我对不起你…”
影像并未回应她的哭泣,继续陈述着冰冷的现实:“魂茧寄灵并非长久之计。它需要温养,需要锚定,否则最终仍会消散。而觉魂依附旧宅,每一次动用力量守护你,都会加速其消耗,直至彻底归于虚无。”
巨大的绝望再次攫住阿阮。难道…终究还是无法挽回?
“唯一的生机…”影像中的沈肆,眼中骤然爆发出最后一丝光芒,如同绝境中的星火,“需要一位拥有强大‘生之念力’——尤其是对我怀有纯粹而强烈爱意的人,且其本身需具备特殊的灵性体质(阿阮的心猛地一跳),在特定的契机下(如强烈的情感共鸣,或强大的至阳之力冲击),以自身精血为引,配合缝魂秘术,重新点燃魂茧中的生命之火,将我的‘生魂’引导出来。”
阿阮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希望!
“但是,阿阮,”影像中的沈肆语气变得无比沉重,带着浓浓的担忧和不忍,“此举风险极大!施术者需要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和生命能量的消耗,稍有不慎,轻则神魂受损,重则…魂飞魄散,生命枯竭!而且…”他顿了顿,说出最关键也是最残酷的一点,“即便成功点燃魂火,引导出生魂,也需一具能完美承载我生魂、且与我有足够契合度的‘活容器’!此物难寻,近乎渺茫!”
活容器?阿阮的心沉了下去。这几乎是一个死结!
影像中的沈肆,身影开始变得模糊、闪烁,如同风中残烛。他最后深深地凝视着阿阮,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不舍,有眷恋,有担忧,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悲悯和决绝:
“阿阮…忘了我…好好活下去…替我…看看太阳…珍重…”
灵念影像如同破碎的泡沫,彻底消散在空气中。木匣的光芒熄灭,重新变回那个冰冷沉寂的黑盒子。
阿阮呆呆地站在原地,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她的脑海:幽冥教的追杀、魂茧寄灵、觉魂守护、复生的希望、恐怖的风险、渺茫的容器…以及沈肆最后那句让她“忘了他”的诀别。
泪水无声地流淌,但这一次,阿阮的眼神中没有崩溃,反而燃起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坚定火焰。她紧紧攥着那几缕暗血魂线碎片,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不!”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工作间,斩钉截铁地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力量,“沈肆,你让我忘了你?不可能!这次,轮到我来了!轮到我…把你缝补回来!”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艰深的缝魂师笔记上,如同望着唯一的生路。窗外,那股冰冷的窥视感,浓烈得如同实质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