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消散的无影无踪，空气里只留下一种令人不适的、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林间恢复了寂静，唯有雨水从叶片上滴落的声音，以及几人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余令缘显然还沉浸在一种未知的恐惧中，浑身发抖，小脸煞白，额头不断的冒着冷汗。
谢凌凋轻轻将她拉过来，安抚道“没事了”
余令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拽紧了谢凌凋的衣裳，将头埋进她怀里。
“谢凌凋，你没事吧？”时喻开口问道，即便自己的右手乃至右半边的身子都还在发麻。
“无碍”谢凌凋摇了摇头，但还是有些虚浮“先回去吧”
回到岸边，老船夫和船老二听见声响后从船里钻出来，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几位客官…这…方才林子里的…是、是什么东西啊？”
“没什么，一些野兽罢了”郁知行道，在帮谢凌凋坐到一块干燥的石头上后，强行按着时喻坐下检查他胳膊和身体上的淤青。郁知行的指尖微凉，力道适中的按过时喻的手臂关节，确认没有伤到骨头。
“嘶……疼疼疼！郁兄你轻点！”时喻龇牙咧嘴。
郁知行瞥了他一眼，手上的力道放轻了些“只是些硬伤，气血不畅，揉开便好。”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清凉化瘀的药膏，细致地涂在时喻手臂的红肿处。
药膏触及皮肤，带来舒适的凉意，缓解了火辣辣的疼。
“那个…几位客官，鱼…还炖吗？”老船夫小心翼翼的问道，时喻立马来了精神“炖！这打完架刚好饿了。”
“诶，好、好！”老船夫连忙应了两声，踹了一脚船老二，叫他生火去。
鱼汤的香味在空气里扩散开来，奶白色的汤汁在锅里“咕噜咕噜”的翻滚着，老船夫撒上一把野葱，鲜香扑鼻，驱散了林间的阴冷和残留的魔气。
当然，经历了方才的惊险，气氛总归是有些不同了。
时喻接过鱼汤之后便大口喝起来，仿佛要将刚才消耗的体力尽数吃回来。郁知行接过之后没有吃，而是递给了紧挨着谢凌凋的余令缘“小心烫”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样冷淡，却也温柔了不少。
谢凌凋似乎并不着急喝鱼汤，任由余令缘靠着自己，闭目养神，随后突然睁眼“明天一早再走，黑夜赶路也难为人家。”
时喻“嗯？”了一声 随后点点头，又开始专心喝鱼汤，郁知行没有说话，算是默认没意见。
余令缘小口小口的喝着碗里的汤，又往谢凌凋那凑了凑，谢凌凋便伸手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没事了。”
喝完汤后，夜色已悄然降临。天上只有零星几颗星星，温柔的洒在河面上，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围坐的几人。
“我守夜”郁知行道，也没有商量的意思，谢凌凋点了点头，白日与夜姬的交手消耗了太多，她现在实在是需要休息。
余令缘倒是睡得快，靠在谢凌凋身上就睡了，只是小姑娘睡得有些不安稳，眉头始终皱着。
“郁兄”时喻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响起，穿透了篝火声。
在遥远的地底下，一个华丽、宏伟的世界。
“主上”夜姬恭敬的朝坐在王座上的余知深行了个礼“已经确认了，白砚州大人的信息无误。”
王座上的男人面容俊美却带着一些阴鸷，周身围绕着强大的魔气，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声音，他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懒懒的开口“说。”
“那小丫头身边跟着三位修士，其中一位……黑发，左眼是灰色的，大抵是看不见了的，带着旧疤，虽然气息微弱混杂，几乎难以察觉，但属下可以确定，魂魄的本源确确实实是当年那个花妖。”
“真的是他。时绪…跳了诛仙台还没死透，还拼凑个转世出来，真是命硬的跟魔界的蚀骨草一样。该说不愧是曾经触及仙道的妖吗？”他顿了顿，语气渐沉“另一个呢？”
“另一个…”夜姬微微迟疑“气息更为隐晦，出手也更加凌厉克制，倒是像极了当年一声不吭跳下诛仙台的那位神仙。”
“郁知衍？”余知深念着这个名字，随后面露不屑，像是想到了什么“为了个花妖，连神仙都不做了，一声不响的跟着跳诛仙台，真是愚蠢至极……又碍事至极。”
他微微抬眸，猩红的魔瞳看向阴影处“你怎么看？白砚州。”
阴影如水波般荡漾，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走出。来人身着月白云纹锦袍，面容俊雅出尘，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他神色平静，倒像是来赴约的“猫捉老鼠的游戏，总是要慢慢玩。不过两个残魂，也翻不出什么浪。”
余知深笑了一声“也是，猎物就是要养肥了，这样才更有意思。”
……
“嗯？”郁知行应了一声，回头看向时喻“还没睡？”
“白天睡过一觉，现在睡不着”时喻说着，跑到郁知行身边坐下，随手捡起两根干柴扔进火堆里“要不我陪你一起守夜吧？”说罢，时喻拍了两下手看着郁知行，眼神清亮。
郁知行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掠过时喻带疤的左眼，最终，他只淡淡开口“随你”
时喻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笑了笑，坐在郁知行身边，哼着不成调得曲子，那首曲子古老而陌生，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
这首曲子飘进郁知行的耳朵里，整个人一顿，猛得看向时喻，这动静惹得时喻有些疑惑的看向他“郁兄，你怎么了？”
郁知行只觉得这首曲子格外熟悉，却又想不起来，随即恢复如常“没事，只是好奇，你的眼睛真是儿时那些贼弄的吗？”
“是啊”时喻挠了挠头，其实他对儿时的记忆模模糊糊，对这件事也只记得这些，就连自己身上的本事也只依稀记得一个老道士，其余的是他记事以后学的，这些记忆就像是一场编织的梦一般，连他自己都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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