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键的,是她心脉深处。
云烬的寂骸之心之力缓缓探入母亲体内。那丝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心脉核心的暗绿色蚀心根须……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平和的枯寂之力,如同最坚韧的丝线,温柔地包裹、滋养着她脆弱的心脉,隔绝着外界残留的污染侵蚀。这股力量……带着苏槐最后的气息。
成功了。蚀心根须被成功转移、封印、磨灭。
母亲……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云烬的心中没有丝毫喜悦。
他缓缓抬起那只烬骸左手,覆盖着晶骸的五指微微屈伸。
掌心处,那点融合了苏槐最后星芒的暗紫烙印,散发着微弱的、冰冷的温度。仿佛在无声地提醒他,这份“成功”是用什么换来的。
“她……暂时稳定了。”白璃虚弱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她靠在一根断裂的祭坛骨柱上,脸色苍白如纸,淡金色的血迹从嘴角渗出,沿着下颌滴落。刚才协助移花接木,引导净化之力,几乎耗尽了她最后的力量。
她金色的竖瞳看着昏迷的女子,又看向云烬那只散发着守护气息的左手,眼中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苏槐牺牲的敬意,也有深深的疲惫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忧虑。
“蚀心之种的核心虽灭,但其根须被强行转移、磨灭,其污染本源并未彻底消散。”
白璃的声音带着沉重的疲惫,“它只是被暂时封印、磨灭在你……和那位守护者的力量之中。
这片土地……归墟之眼……乃至整个荒古洲的地脉,都已被它的腐化之力深度渗透。只要地脉污染不除,类似的灾祸……终会再次孕育。”
她顿了顿,金色的竖瞳转向云烬,目光锐利:“而且,移花接木并非没有代价。
她的心脉被蚀心根须寄生多年,早已如同被蛀空的朽木。虽然根须被拔除,但心脉本身的结构已被彻底破坏。
如今全靠那股外来的枯寂之力强行维系、滋养。但这股力量……如同无根之水,终有耗尽之时。
一旦力量耗尽,或者她遭受任何剧烈的刺激或创伤……”
白璃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残酷的平静:“……她的心脉……会瞬间崩溃。”
云烬的晶骸之躯猛地一震!覆盖着晶骸的“面孔”骤然抬起!左眼瞳孔深处的暗紫星芒疯狂闪烁!
一股冰冷的、如同实质的杀意混合着无边的恐惧,瞬间锁定了白璃!
“多久?!”一个沙哑、冰冷、仿佛从九幽地狱挤出的意念,狠狠刺入白璃的意识!
白璃被这股恐怖的杀意锁定,身体本能地绷紧,但她并未退缩,金色的竖瞳迎上云烬那充满毁灭气息的目光:
“我不知道!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一年……也许……更短!这取决于那股维系之力的强度,以及她自身的意志和……环境。”
她看着云烬那因暴怒而微微颤抖的晶骸之躯,声音放缓,却带着更深的凝重:“那股维系之力……源自那位守护者的献祭和你寂骸之心的本源。
它并非无穷无尽。每一次动用寂骸之心的力量,每一次遭遇污染侵蚀,甚至每一次情绪的剧烈波动……都可能加速这股维系之力的消耗!”
“想要真正救她……”白璃的目光投向谷地中心那深不见底的“归墟之眼”,又扫过周围枯萎腐败的大地,“唯有找到‘蚀律核心’!净化整个荒古洲的地脉污染!彻底斩断蚀心之种再生的根源!
只有地脉恢复纯净,她的心脉才能获得真正的滋养,才有……一线生机!”
蚀律核心?净化地脉?
云烬的意识冰冷地咀嚼着这些词语。这绝非易事!荒古洲何等广袤?地脉污染何等根深蒂固?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核心”?谈何容易!
但……这是唯一的路!
为了母亲!为了苏槐用生命换来的这一线生机!他……别无选择!
他缓缓低下头,烬骸左臂极其轻柔地伸出,覆盖着晶骸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如同触碰易碎琉璃般,轻轻拂过母亲苍白冰冷的脸颊。
就在这时——
“嗯……”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幼猫呢喃般的呻吟,从女子干裂的唇间溢出。
云烬的晶骸之躯瞬间僵住!如同被无形的闪电劈中!覆盖着晶骸的“面孔”猛地低下!左眼瞳孔死死锁定母亲的脸!
女子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极其轻微地颤动了几下。随即,那双纯净如水晶的淡紫色眼眸,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
眼神初时涣散、迷茫,仿佛沉睡了千年。她似乎对周围的环境感到陌生,对自身的存在感到困惑。
淡紫色的瞳孔缓缓转动,扫过残破的祭坛、枯萎的藤蔓、昏迷的妖族……最后,落在了近在咫尺、那尊覆盖着暗紫色晶骸、散发着冰冷死寂气息的“身影”上。
当她的目光触及云烬那只覆盖着晶骸、正轻触她脸颊的左手时,那双淡紫色的瞳孔猛地……收缩!
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瞬间席卷了她残存的意识!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更加清晰、却依旧微弱的声音:
“手……这……这伤痕……”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云烬烬骸左臂上那些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那是之前吞噬蚀心之种时留下的反噬印记!
“还……还有……这气息……”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淡紫色的瞳孔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冷……好冷……但……好熟悉……”
她挣扎着,似乎想要抬起手,去触碰云烬的脸颊,却因虚弱而无力垂下。
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从她眼角滑落,滴在冰冷的骨石上。
“是……是你吗……我的……烬儿……”她的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思念、痛苦与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
“你……你的手……小时候……淘气……被火炉……烫伤的疤……也是……在……在这个位置……”